家的梦想守着一摊价值连城的废物?又该如何给梦想定价?
朱砂无声地叹了口气。
激素针让她的作息完全紊乱,今晚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也无法入眠,折腾到凌晨两点多,欧洲股市都要开盘了,她彻底对激素投降了,钻进被窝里,用手机看欧洲的财经新闻。
顾偕睡觉很轻,稍有点声响和灯亮就会醒,她只能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就快要憋死的时候,头顶被子猛然被掀开,只见黑暗中顾偕冷着一张脸在看她,幽幽屏幕光衬得他的神情越发狰狞。
“……我吵醒您了吗?”
顾偕没说话,走下床,从衣柜里掏出两件衣服扔过来。
“睡不着我们就出去走走。”
于是,半小时后,她就坐上了西锐SR-22的副驾位。
整个纽港市的风景尽在窗外,街道上人流如织,车马不绝,更远的地方,海港灯塔在夜色中亮着微光。
塔台把他们转交给了纽港离港控制台,顾偕打开了自动驾驶仪,空出来的手握住了朱砂。
“冷吗?”他问。
秋夜里凉风刺骨,顾偕穿了件长款风衣,随意地坐在椅子上,脊背没有挺得很直,后脑还枕着椅背,这种随意又慵懒的姿势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朱砂想了想,这个男人好像永远没有紧张局促的时候。
舱内灯光昏暗,顾偕侧脸、下颌和喉结的线条硬朗又清晰,鼻梁挺直嘴唇削薄,衬衫衣领微微敞开,隐约露出肌肉轮廓,而且看上去还年轻,再加上冰冷强硬和泰然自若的气场,非常让人怦然心动。
原以为“出去走走”只是开车出去兜风,没想到“风”是这么兜的。
失眠的夜晚有霸总开飞机兜风,如果她不是个怪物,粉红色少女心早就灌满了纽港市。
“不冷,”她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回去吧。”
“还没到。”
“嗯?”朱砂诧异,“不是出来兜风?”
“马上就知道了。”
说话间,飞机越过了一片城市灯海,顾偕拉下侧位操作杆,R-22按照指示灯逐渐降落在辽阔的停机坪上,在夜色中滑行一段距离后稳稳地停在“蔚蓝航空”广告牌前。
“这里是蓝航的自建机场,”顾偕伸手帮朱砂解开了安全带,“走吧,出去看看。”
蔚蓝航空也曾在民航历史上辉煌过,几十年前货运部门最繁盛时,五架货运飞机几乎包揽了国内的物流市场,董事会大手一挥斥巨资自建机场。
今天蓝航的货运部门虽然还在运转,却已经用不上这么大的机场,租给了十几家物流公司勉强支撑经营。
两人沿着车道向前走,夜色中遥遥望见仓库门前闪烁着各个公司的Logo灯牌,不同型号的物流车从入口驶向一架架货机。
很多年前,这些广告牌全部印着蔚蓝航空的Logo。
顾偕道:“过几天这些牌子都会变成红鲨。”
朱砂愣怔了一瞬,紧接着自嘲般笑了笑:“这名字是哪个鬼才起的?”
顾偕问:“不喜欢?”
“倒也谈不上。”
车道上一排排物流车轰轰经过,微凉的夜风平地而起,两人并肩向前走,谁都没有主动去牵手,手背却总是碰到一起。
朱砂蓦然停下脚步,双手插进衣袋里,风衣下摆随风飘动。
她眯起眼睛望着远处空旷的场第,恍惚中夜空的星星越来越远,视野全数被黑暗侵占,漫天飞扬的记忆碎片刹那间淹没了她,耳畔反复又响起一声声竭斯底里的怒吼。
“你不做?多少人巴不得做?你他妈凭什么都不做?”
生她的那个女人一巴掌甩过来,朱砂趴在地上一阵头晕目眩。
三天没吃没喝,全身酸软无力,恶心从剧痛着的胃部涌上喉咙,但胃里空空荡荡,什么都吐不出来,她只能张嘴干呕。
“你瞪我?你再瞪我!我看见你这双眼珠子就烦,整天就知道做梦,念书有个屁用!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赔钱货!”那个女人一把揪起她的头发,摁着她的头用力地上磕,“你读完书不也是想嫁大老板吗?王老板就是大老板,你能跟他已经做梦都能乐醒的美事了。”
生理性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流,鼻涕眼泪和着头发糊了满脸。
朱砂被拽着头发一下一下重重地往地上摔,摔得她眼冒金星,恶心干呕。前额流下的血顺着睫毛往眼睛里流,眼前弥漫开一片血色。
女人讥诮地笑了,那笑声像阴沟里的蠕动的毒蛇,渗着森森恶意:“还是你也想出去卖?当个千人操万人骑的婊子?”
女人一松手,朱砂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不知是因冷还是因疼,她浑身止不住抽搐,仿佛一条脱水濒死的鱼。但如果仔细看,能发现她那乱糟糟的头发中,藏着一双如刀般锋利的眼睛,蜷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女人居高临下踩了她一脚,冰冷厌恶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死物:
那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