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柳恒煜之墓,儿顾偕立】
苍遒有力的清刻字之下,是一句古怪的墓志铭:
“一个陌生女人的二十八年。”
生卒年不详。
朱砂疑惑地皱起了眉。
墓碑上陈旧泛黄的照片没有让美人逊色半分,这十几年的风雨沧桑反而令“风华绝代”这四个字镌刻于泥土之下。
朱砂在网上搜过很多超模“金娘娘”的写真,那些照片里摄影师放大了她的妩媚矫揉,让她像个空洞美艳没有灵魂的Jing致人偶。摆出诱惑姿势,露出绣着金色蔷薇的手臂,深深定格在男性物化视角的照片里。
而墓碑上的美人笑得灿烂爽朗,笔挺的鼻梁与清晰的下颌线中和了美艳带来的俗气,眉宇间有股浑然天成的英气,眼神熠熠清亮,仿佛是捍卫人权Jing英律师或者参与机密研究的科学家,与印象里T台上的性感尤物和日后丑闻缠身的怨妇形象都相差甚远。
大理石碑置于一簇蔷薇花下,现在不是花期,干冷的北风吹动干枯的枝桠与苍绿叶子发出沙沙声响。
朱砂转头望向身旁,顾偕从她手中接过风衣,穿在身上,随后转身,低声说道:“走吧。”
朱砂略微一愣。
……就这样吗?
来祭拜母亲,却连一束花都没带?
而且……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会和她讲一下母亲的故事吗?
至少说一下,为什么连生卒年都不写吧。
朱砂懵懵懂懂转过身,顾偕已经走出很远。
远方浅灰色天幕下,顾偕的背影雄浑挺拔,气场强硬冷漠,一双修长的腿始终向前,好像从来不会回头,也永远不会停下。
那瞬间朱砂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她想就站在这里,一直静静望着顾偕,看到他要走到哪里才能回头。
半晌,朱砂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她不是顾偕的女朋友。
她只是个被包养的小情人,是他千万情人中的一个,一个可以随时被取代替换的物品。
哪里有资格任性。
朱砂呼了口气,转过身恭恭敬敬地朝墓碑举了个躬,心中说道:您好,再见。
阳光倏然破开云层,在墓碑上斜射下一道光芒。照片上的美人目光平静,坚定而专注地注视着虚空。
保时捷驶离墓园,渐渐消失在灰渺的天幕尽头。朱砂胳膊肘搭在车窗上,手挡住了嘴巴,以此掩饰住笑意。
成为顾先生的情人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她几乎不了解他。顾先生本人不喜欢说话,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几乎都在做爱。
她关注股市,订阅财经新闻,学习如何煮出醇香的咖啡,甚至将避孕套和润滑剂放在他习惯用的右手边抽屉里,像爱豆的私生粉一样每天在谷歌里搜好几遍他的名字,透过放大镜追溯他的过去,不论是财经采访还是八卦自媒体,只要有“顾偕”二字出现,她会跳转数十相关链接直到看到一篇她没读过的陌生稿件。
她想知道顾偕的一切,更想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情人。
顾偕点了根烟,降下了一截车窗,风呼啸着吹进车内,勾得人脖子里痒痒的。
朱砂偷笑。
——顾先生主动带她来见他的母亲了,四舍五入就是见过父母了吧。
·
半小时后,朱砂跟在顾偕身后穿过私人疗养院明亮走廊,冷漠地忽视了迎面走来的每一个护理小姐。
这家疗养院坐落在城郊,从大门到主楼开车需要十几分钟,园内风景幽美,山清水秀,从外观装修就知道这家疗养院价格不菲,没想到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从前台到护士,每个女性都穿着不同颜色制服短裙,裙边刚刚级过tun部,双胸几乎要从衣领里挤出来。朱砂看过,也认真学习过成人色情片,也买了一些情趣服装,如果不是刚才进门时,真的有人推了急救床送上直升飞机,她都要怀疑顾偕是不是带她参加荒yIn的变装性爱派对。
顾偕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每一个护士都会甜甜微笑,叫一声“顾先生”。
同为雌性生物,她怎么会看不出这些“狐狸”小姐在想什么。
然而顾偕的反应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目光似乎没在那些巨ru上流连一秒。
少女心中窃喜,挺直了胸膛,快步跟上顾偕,从他身后走到他身旁,略微扬起下颌,任由她们打量。
——对,没错,就是我,我才是那个能吃rou。
走廊尽头,只听咔哒一声推开门,然而下一刻顾偕猛然拉上了门把手,砰地关上了门,退到外面走廊上。朱砂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后背,紧接着眼前一黑,一股冷淡的木调香笼罩下来。
顾偕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一动不动任由顾偕搂着,旋即听见他又推开了门,冷冷说道:“让她们穿上衣服。”
里面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谁啊?男的就让他过过眼瘾,女的,她自己又不是没长,有什么好回避的。”
“何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