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朱砂在顾偕的副驾驶上辗转醒来。
后半夜矫情了一会儿在眼泪中再次睡去,顾偕没叫她早起,一觉睡到快中午才吃了早餐,然后坐上了顾偕的车一路奔向城外。
顾偕开车不听音乐不听广播,他本人不说话,存在感还特别强,全世界最让人煎熬的地方不是产房而是顾先生的副驾驶。
朱砂下意识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又怕一开口顾偕不理她,气氛会变得更加尴尬。幸好前夜没睡好,她刚靠在车窗上没几分钟便陷入了深眠。
醒来时,手表上显示着下午两点,出门时刚过十二点,开了两小时的车?不,是她睡了两小时,不知道顾先生在这里停了多久。
身上披着顾偕的风衣外套,鼻端尽是淡淡的木调香水味,她偷偷闻了闻,忽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粉红色的少女心在虚空中咕噜咕噜冒着小泡泡。前夜里的辗转反侧与无声哭泣都仿佛雨过天晴了,十五六岁的少女自己就能哄好自己。
她起身推开车门,揉了揉眼睛。
远方霭灰浩渺的天穹之下,一排排墓碑在山坡上连绵起伏。区别于一般公墓整齐的规划,这里墓碑的排列杂乱无序,灌木花树野蛮生长,没有人工种植的松柏营造出来的肃穆阴森气氛,更像是欧洲的陵墓公园。这里是纽港市著名旅游景点,众多艺术家、明星、富豪的安息之地。
最近并非告祭亲人的节日,也并非哪个名人的生辰祭诞,空旷的墓园中只有顾偕静静伫立的身影。
朱砂抱着顾偕的风衣踩着杂草顺着台阶向上走,她故意发出了响亮的脚步声,顾偕一动不动,只有黑色衣角随风舞动。
他只是静静凝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半晌后,开口说道:
“这是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