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朝拳头一紧,瞬间挺直了脊背。
虞度秋则眼睛一亮:“长什么样?是不是银白头髮,戴副无框眼镜,七十岁左右?”
“是啊,你怎么知道?”
“柏朝!去喊我外公上来!”虞度秋仿佛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雀跃得想跳下床亲自去迎接,可惜身体条件不允许,“真是的,来了也不说一声……柏朝,听见没?快去啊,记得礼貌客气一点,给我外公留个好印象。”
柏朝表情略显凝重,应了声“好”便下楼去接虞友海了。
穆浩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虞度秋有一年多没见着自己的外公了,小时候爸妈忙着做生意,照看他的时间不多,他童年的大多数时光,都是由外公陪伴的,因此爷孙俩特别亲近,听到外公来的消息,比看见虞江月还激动。
柏朝很快去而复返,然而却是孤身一人。
虞度秋疑惑:“我外公呢?”
“他说还有事,要去法院一趟,问问岑小姐的案子何时开庭。等你出院回家了再来看你。”
虞度秋失望地叹气:“我妈好像也去监狱看裴先勇了,他俩对岑小姐比对我还上心啊。”
纪凛插嘴:“你妈估计是去骂他了,你还不知道吧?徐队跟我说了,你小时候被你家司机绑架的事,和裴——”
柏朝冷冷地朝他甩来一个眼色,告诫意味十足,纪凛背后一寒,陡然意识到,说出真相可能会给虞度秋带来二次创伤,于是闭上了嘴。
然而推理能力优秀、共情能力堪忧的穆警官立刻从他的隻言片语中得出了猜测,抱着对案件刨根问底的专业态度,问:“度秋被绑架一事与裴先勇有关?他收买了那个司机对吧?”
“……”纪凛敬佩又为难道,“穆哥,你其实不用说出来……”
虞度秋大度地摆手:“没事儿,我又不是傻子,柏朝在游艇上对费铮说的那些话,我听明白了。杨哥……杨永健他,应该是骗了我。”
他的末音沉了下去,睫毛也不堪重负似地垂下,嘴边挂着清寥的淡淡笑意:“他当时究竟是被逼无奈,还是见钱眼开,我已经无从知晓了……不过既然是他自作自受,那我也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了。”
话虽如此,虞度秋的语气并不轻松。
纪凛和穆浩在安慰人方面同样地没天赋,面面相觑了片刻,不约而同地朝柏朝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柏朝不负众望地接下了这个重任——他伸出手,握住虞度秋的手,轻轻地捏了下:“你再为他伤感,对得起我吗?”
虞度秋的注意力被这句话吸引了回来,莫名其妙:“和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没死,可能死的会是你,我就无法遇到你了,怎么与我无关?”柏朝有理有据道,“我一点都不同情他、一点也不想听你提起他的名字。”
虞度秋愣了愣,接着慢慢咂摸出了他的意图——哄自己开心呢。
心情忽然明朗了许多,虞度秋勾起他下巴:“这么霸道啊?提都不让提?”
“你只能想着我。”柏朝越靠越近。
纪凛看得牙酸:“喂,我和穆哥还在呢,你俩收敛一点行不行?还要不要听绑架案的细节了?”
虞度秋往柏朝脸上亲了下才收起一身的浪,牵着人,挑眉问:“你说?我承受得住。”
柏朝干脆坐上了病床,小心地扶起虞度秋,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听,两条胳膊搂着他,避开了伤口,给他最大程度的安全感。
虞度秋舒舒服服地躺在男朋友怀里,感觉即便下一秒纪凛说出十级地震般的大新闻,自己也不会动摇半分了。
纪凛捡重点说了,多数是转述虞江月的话。
一场陈年往事的真相经过善意的隐瞒,却酿成了恶意的后果,但若是当时虞江月明明白白地将真相公之于众,年幼的虞度秋在目睹杀戮后,是否能承受住被背叛的二次打击?裴先勇是否会为了掩盖罪行而做出更丧心病狂的举动?彼时的虞家论财力、名望都屈居人后,虞江月选择最大化地压製事态,明哲保身,或许是当时所能做出的最明智选择。
“我妈不是能屈能伸的性格,为了我忍让到这个地步,算是很不容易了。”虞度秋感叹,“外公他也是从那会儿开始隐退了,但他心里一定放不下,我有几次回家,看到他书房堆了一些信件,没有署名,应该是在和什么人联络,我没多问,不过能让他念念不忘的……我猜,也只有岑小姐的案子了。”
柏朝拥着他,摸了摸他的胳膊,低声说:“这些事,很快就能尘埃落定了。”
由于两位伤员都需要多休息,纪凛没待多久就推着穆浩离开了。
轮椅滚过光滑的地砖,几乎悄无声息,纪凛的心跳却仍在砰砰直跳,握着把手的手掌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所幸穆浩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有发觉他的异常……
“小纪。”穆浩突然喊了声。
纪凛立刻僵硬地站直了:“诶!”,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该怎么回答刚才“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