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他就很少回家了。除非春节,不得不回去,别的假期他都找地方打工,或者和修祎待在一起,工作以后,行程没有规律可言,天天有时差,他更是多了借口,连春节都不回去了。
同性恋在路辉眼里是不可饶恕的错误,更是一种罕见又疑难的“病”。
路重越治不好自己,也不愿意一辈子过假装被治好了的日子。
走高速,进了市区再上城市快速路的话,邻郊到市中心也就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凌晨三点,何爱英慌慌忙忙地赶到二附属医院,直到亲眼看见路重越坐在病床上,没缺胳膊也没少腿的,她才终于把提了一路的气松下来。
眼泪跟着“簌簌”地掉,路辉从后面追上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哭什么,我看他好着呢。”
“要把脑袋打开做手术的,多危险啊,”何爱英瞪着路辉,“如果不是这样,越越怎么会给家里打电话,你以为他想见到你啊?”
路重越没料到父母会来得这么快,他看不清楚,见有人开门,还以为是医生或护士,直到听见路辉的声音,他才身子一僵,慢慢转向门口的方向,局促道:“妈……”
感受到危险时寻找母亲,是所有动物的天性与本能反应,人类作为高级动物,在这点上也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爱英拨开挡在身边的路辉,几乎是小跑着来到病床。
路重越摸索着,用掌心的温度给母亲暖手,朝着她挤出笑容,又对着门外的方向说:“爸也来了。”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刚刚成年的小孩子了,明白有些理解是强求不来的,而父母终归还是父母,再不知道如何面对,生养之恩也不会变成仇怨。
何况,天下哪有主动给孩子道歉的父母呢,他也根本不会指望路辉的理解和接纳。
“爸,外面冷,”路重越说,“你也快进来。”
路辉没动,站在门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当作回答。
声音很淡很淡,还没飘到屋里就散了。
这反应在路重越的意料之中,他垂下头,没有说什么。
何爱英不满,扭头道:“谁求你来的,不乐意待着就走,别杵在这儿给越越摆脸色。”
这章和下章是一起写的,骂人部分意外输出得很顺,可能我元神是个泼妇吧,嘎嘎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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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路辉一边粗声埋怨着,一边迈开步子进了屋,“一个人跑这么远,我能放心吗?”
他走近了,又将“火力”转向路重越:“真不知道生你有什么用,打小就不听话,养到大翅膀更硬了,成天在外面野,八百辈子不给家里打电话,可算打了一回,还没好事情,大半夜的,折腾你妈大老远地往医院跑。”
路重越不敢接话,因为他心里清楚,无论怎么说,路辉都会觉得他在顶嘴,然后变得更生气。
世上万物,讲究一物降一物,何爱英跟路辉过了半辈子,早就摸清他的底了。
她才不惯着路辉的臭脾气。
攥紧路重越的手,何爱英示意他别怕,随后衝着路辉道:“你嚷什么,越越工作忙怎么了,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不出去赚钱,难不成天天在你眼巴前蹲着啊?哪个不知道身体健健康康的舒服啊,他又不想生病的,走在大街上,遇不遇到流氓混混,谁又能控制得了?我发现你这脑袋是不是有点问题啊?这么些年了,甭管出了什么事情,就会瞎怪孩子,要不然就着这次机会,我给你也挂个号检查检查吧!”
通话时,路重越谎称自己受伤是因为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并没有和家里说那么多。
周胜凯的事情犯不上和父母讲,说了只会白白给他们添堵,而且涉及到修祎,也没法子说。
听何爱英提到工作,他这才想起来,辞职的事得坦白——他还是每月给母亲转钱,但数量和之前不同了,迟早会引起怀疑,到那时突然知道他已经没有那么高的收入了,何爱英一定会担心他的生活,还不如趁此机会说了。
再一个就是,现在何爱英着急确认他有没有事,顾不上其他的,等过后回过劲来,肯定要去找医生问问他的治疗记录。这东西嘛,医生没有帮着隐瞒的道理,到时候她也会知道儿子之前生过病。
路重越觉得,自己现在还能清醒着和何爱英说话,总比到时候做完手术昏迷着,让医生告诉她那些,衝击来得小一点。
“妈,”他犹豫着,缓缓说道,“其实我这回受伤……本来不严重的,是因为我之前得了一次病,身体才会有点弱,不然不至于这样。”
一听儿子生病了,何爱英眼里的心疼呼之欲出:“怎么回事啊越越?”
路重越笑着安慰她:“就是……工作太忙了可能,长时间作息不规律,凝血功能不正常了。不严重,真的,只要不受伤基本没事,而且我辞职了,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现在都调理好了,妈你别担心。”
话题这么一转移,路辉本来都不用继续挨何爱英的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