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祎本来就是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不愿意拿到嘴上说的人,路重越不追问下去,他更乐得,一来一去的,好多事情闷到最后,就都变成了误会。
四年半过去,修祎或多或少也改变了。
他说:“因为你不在。”
很简单的一句话,甚至不能称之为一句,顶多是半句。
路重越却一下子就明白了。
因为你不在身边,所以我过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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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妈在不了。”
眼泪不争气地重新跑了出来,但很快,路重越又因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忍不住发出“噗嗤”一声轻笑。
“我这么乖的人,可干不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怎么陪你蹲号子。”
修祎也跟着笑:“没关系。”
半晌他继续说:“以后应该不会‘一般’了。”
“嗯,但愿吧。”
路重越哭得更厉害了。
他能感觉到,两人之间还是有余地的。
路重越好想立刻和修祎说出所有关于挽回的话,可是又怕自己没有机会了,所以想要稍微……就稍微使那么一丁点手段,即使被拒绝,也别让自己落得太惨、太难看了。
认错吧。
是他有错在先,抛下修祎一走了之的那天起,他就已经不是乱发脾气还会被修祎无条件容忍的人了吧。
“刚才骗你的,”路重越死死掐着手心,尽量忍住让声音不被抽泣所影响,“其实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只能拚命工作,因为一闲下来就会忍不住,老是想你,又生你的气,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坏的人,不明白你怎么就不能服个软,主动来找我说句话。”
他整张脸都花得不像样,越抹越乱。
“现在我才知道,天底下最坏的人是我。上学的时候我就对你不够好,老是无理取闹,实习那段时间,我们总吵架,一见面就吵,不对,也不是吵,只有我在骂,你都不还嘴,就那么听着……”
两边的门外都传来几声警棍敲栏杆的响动。
修祎见状打断他道:“时间快到了,你……别哭了,再说几句,我就该回去了。”
路重越赶紧深深换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去想惨不惨的事儿了,省去口中剩下的所有铺垫的话,他说:“和好吧!修祎,要是你、你还有那么一点喜欢我的话,咱俩和好吧!”
“什么意思?”
修祎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困惑。
在路重越的预设里,直接同意和当场拒绝的可能大概各占45吧,剩下10是需要时间再认真想想,但“感到疑问”这个反应,绝对不在他的估计范围之内啊……
于是他也懵了,但考虑到时间紧迫,所以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以前我总觉得你闷一肚子屁,什么都不说出来,这不好那不好的,可是仔细想想,其实我也没有多好。以后我不会再乱发脾气了,动不动总是耍小性子、火一上来就口无遮拦的毛病,我也改掉,我、我一定会使劲对你好的,你别不要我,和好吧,行不行?”
修祎眉头紧锁:“我问你‘和好’是什么意思?”
路重越下意识想要掏口袋找手机,给修祎看聊天记录。摸了几下,他才想起来,刚才进门的时候,手机就已经被交给值班室的狱警保管了。
“我给你发的消息,”他隻好空着比划了两下,“我说分手,你没看到吗?”
“看到了。”
修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又说:“可是我没同意啊。”
不作了
29
这他妈的已经不是谁输谁赢的问题了行吗。
合着好几年了,兜兜转转绕这么一大圈,他们各伤各的春、各悲各的秋,两个人的四季交替轮回,愣是根本没有一次赶在同一个频道上。
也真够可以的。
探监室的门开了,铃声响起,昭示着本组探视时间已经走到了尽头。
玻璃窗的那端,狱警也进来了,准备将犯人逐一带走。
负责这活儿的一共有三个狱警,而犯人有十个,所以大伙不是一起离开的,而是根据运气,有先有后。
有的狱警喜欢从屋子的左右某一头开始往外拎人,有的则是看心情,随机“乱”拎。
修祎趁着还没轮到自己,紧紧攥着电话听筒:“下个月15号……”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既然都明白他要说的意思,就不必全部听完了,路重越也争分夺秒地说:“我来,肯定来,你等着我。”
修祎点点头,还要说什么,下一秒,警棍敲在桌上,有个狱警站到他的身后,催促他把听筒挂回去,然后伸手朝他胳膊的位置架。
顺着送还的动作,他不舍地用指尖够着去摸那扇玻璃窗,路重越也急了,拚命指着举在耳边的听筒,大声喊道:“给我打电话!修祎,平时给我打电话!”
修祎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也不知道懂没懂,反正使劲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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