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忐忑,许戚听到的却不是梁悦的指责,她的语气意外的平静:“你要是能靠这个稳定收入,线下的事情暂时放一放也没事,你自己清楚以后的规划就好。”
许戚不知道该回復些什么,‘嗯’了一声。
梁悦突然说:“你站着别动。”
“…怎么了?”
梁悦走过来,伸手碰到许戚的头髮,发丝传递来细微的痒意,许戚下意识往旁边偏开了一点,梁悦的手停在半空。
空气骤然冷下几度,好像刚才片刻的温情全都是错觉。梁悦收回手,脸色终于变回许戚最熟悉的冷讽,说:“你头髮上有东西,等会你自己对着镜子弄掉。”
“好。”
梁悦回了卧室,许戚没能就此平静。
他不知道梁悦这几天突然的亲近只是因为失去家人后对他的依赖,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在里面。直觉告诉他,她的想法不是那么简单。
要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会对梁悦的示好感到欣喜,说是受宠若惊也不为过。
可他刚才的心情就像水流不间断地溅在这些盘子上面,发出持续刺耳的噪声。
心烦意乱。
在磨灭他所有的期望和爱之后,梁悦又若无其事地发出了和好的信号,就好像笃定他一定会无条件地包容她,服从她,做一辈子的好丈夫。
许戚不明白,梁悦究竟把他看作什么?
她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他的感受,一次也没有。
晚安,后天见
有些事情只能压在心底,没有办法对任何人倾诉。哪怕面对良叔,许戚也难以开门见山地告诉对方,他有了离婚的念头。
良叔从不会干涉他的决定,唯独在他和梁悦的婚姻上,有的时候比他还要上心。
这也许离不开良叔自己曾以失败告终的那段婚姻。许戚听他念过无数次,离婚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当年初入社会的良叔心高气傲,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相比之下,他妻子的个性更为沉稳,顾全大局。放在现在,他们的结合是‘互补’最好的代名词。
两人的性格称得上南辕北辙,几年的磨合,大大小小的争吵和分歧最终让双方都感到疲惫。最终他们和平分开,给这段短暂的婚姻划上了句号。
后来良叔前妻再婚,对方同样离异带子,婚姻生活平淡而幸福。良叔则一直没有再娶,独自经营着街边小小的照相馆。
当初许戚的婚礼上,良叔喝了不少酒,没忍住吐出自己这段往事。他希望许戚能够珍惜眼前人,不要和他一样,做出让自己遗憾一生的事情。
许戚一直将良叔的告诫记在心底,五年的磨合里,他选择了一次又一次忍让,始终对梁悦抱有微弱的期望。但他从开始就想错了一件事情,两段婚姻的性质根本不同。
良叔和前妻之间的导火索是由不一致的三观引起的分歧。他和梁悦,则是从开始就稀缺婚姻中最重要的一环——爱情。
梁悦也许喜欢过他,但这种感情绝对谈不上爱情。比起家庭,事业能回馈给梁悦更大的幸福感,她完全忽略了身为男人的许戚也需要被关心,被爱。
这段长达五年的空缺,不是依靠一时的温言软语就能够挽回。
隔日,许戚在一家律师事务所谘询了有关离婚的事宜。律师听完后建议他先和对方沟通财产分配的问题,再拟离婚协议。因为不涉及抚养权纠纷,离婚其实并不困难。
听着律师说出种种陌生的词汇,许戚本该紧张的心情意外的冷静,就好像他已经将这个环节在脑内模拟了一遍又一遍。
谈话里,律师把离婚所需的材料一一列出,又把协议书的电子版发送了一份给他。谢过以后,许戚离开了事务所,走在街道上的步伐前所未有的轻快,刮过脸颊的风都捎着温柔。
第一次,离婚提上了未来的日程,不再是一个泡影,也不再有解决不完的顾忌。
做这一切的时候,许戚仿佛迈出了漫长抉择中的第一步——正视自己的心。
这种感觉就像当初打完挑衅的吴栋,浑身没有丁点力气,心口却被一股盈盈不断的力量填满,产生了一种可以做到任何事情的莫名的信心。
许戚已经决定,等梁悦彻底放下亲人离开带来的打击,他就去解决他们之间堆积已久的问题。一切结束后,他才有资格重新求证和廖今雪的关系。
这是他藏在最深处的私心,带给他做出每一项选择的勇气。
许戚终于再一次看清了未来的轮廓,里面折射出微弱的亮光,不再有梁悦,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他丢掉了旧的工作,旧的婚姻,与此同时换得了解放和廖今雪,包括一份新的工作。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许戚上回听从良叔的建议不时在平台上发布一些摄影作品,情理之中,没能掀起太大水花。所以当有人私信委托他来修照片时,许戚先是惊讶,而后是喜悦。
就像良叔说的那样,挂出去的照片就是招牌,只要能力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