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他疲惫的声音在沉默过后响起:“邵琴,我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
“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唬到我吗?只要我没有签下字,没有拿到离婚证,我依然是你法律上的妻子。你的手术同意书需要我签字,你把电话打给他,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没有办法帮你办理任何手续。蒋秋时,你是要死还是要选择我?”
几句话包含了太多信息,我的大脑陷入长时间的宕机。蒋秋时抿着泛白的唇,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我选择死。”
他的声音不重,虚弱的身体也早已支撑不起任何大幅度的语言或动作。
邵琴的眼底乘着倔强的泪,落下来的那一刻带着无声无息的决绝。来不及等她说什么,蒋秋时突然用手掩住唇,摇摇欲坠地走向卫生间的方向,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扶住墙壁,蹲下身呕出了一口血。
仿佛是为了验证刚才说的那句话,我眼睁睁看着蒋秋时在一阵兵荒马乱中倒在了地上。医生斥责邵琴刚刚刺激的语言,两名护士把蒋秋时扶到病床上,为昏迷的他插上各种仪器和长管。这种场面不像电视剧里灯光布景都装饰好后的唯美,反而肃冷,沉重。我手脚一阵冰冷,可悲的是,席卷上的第一反应仍然是为蒋秋时感到担心和害怕。
医生把我和邵琴带到了诊室里,心情似乎很复杂,清了清嗓子,公事公办地问:“你们谁能做决定?”
我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没有回答。邵琴已经擦去了那点泪,竭力换上最冷静的状态,“我能,我是他的妻子。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怎么会突然吐血?”
“他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容乐观。ct我已经拿去看了,判断是胃出血,等他生命指标稳定下以后要安排一个手术。具体的方案我们等会会商量出来,但是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问一下你。”
医生的语气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用词,“你知不知道他在今年八月底的时候就已经来过医院做检查了?”
邵琴的眼底划过一瞬讽刺,没有看向我,撇开头冷声说:“那个时候我已经和他分居了。”
医生听到后只能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我的心颤了一下,沉默两秒,“他八月份的时候切伤过手,我陪他来过几次医院。”
“这个诊断病例我也看到了,”医生接过我的话,沉yin道,“我已经问过做缝合手术的医生,按照病例显示的时间,他是在伤口的恢復期内又做了胃部的检查,得到的结果不太好,确诊是胃癌晚期。今天这个状况应该是胃癌引起的胃出血,我希望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胃癌晚期的存活率是非常低的,按照他目前的情况来看,后面大概只剩下一年左右的时间了。”
医生的话落在耳边,如同审判的大锤一下下砸在疲惫不堪的心臟。我滞在那里,有一瞬间好像活在荒诞的梦里,直到过了很久,那阵嗡嗡声才散去,干涩重复着医生的话:“胃癌?”
不是慢性胃炎吗?不是只是一个普通的病吗?
邵琴陷入短暂的空白,指甲紧紧扣着皮包,一字一句紧逼道:“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叫做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是晚期?”
她声音颤动,夹杂几乎淹没的无力与迷茫。医生摇了摇头,有时沉默比任何言语都要来得可怕且奏效。死寂之中,我留下一句‘抱歉’,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出诊室,用力揉了把僵硬的脸,灵魂像是在麻木地放空,感受不到绝望,也没有任何疼痛。
我一直都知道蒋秋时隐瞒了很多事情,关于家庭,关于他自己。甚至早就猜想过会不会有一个像邵琴这样女人,但最终都被他Jing湛的演技骗了过去。
他太残忍了,把每一步都算得那么完美。八月底,恢復期,我记得那天原本要陪蒋秋时做检查,却因为顾鸣生错过了约定。同天晚上他打来电话,带我去到海边,贴在耳畔道出沉甸甸的心意。那个时候,低头吻住我的那一刻,他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耳边响起门被打开的声音,高跟鞋缓慢踏在瓷砖上宛如一阵阵悲鸣。她停在我身边,沉默很久,颤声开口问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我艰难地张开唇:“知道什么?”
“蒋秋时的情况,”邵琴转过身,悲痛的双目注视着我,“他就从来没有和你提起过我,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这个病吗?”
“如果我知道他已婚,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我止不住发哑,连解释也这样苍白,“对不起,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说那只是慢性胃炎。”
慢性胃炎,他就连借口都找的那么好。胃炎,胃癌,一字之差,却如地狱。
邵琴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明白答案。发出一声满含悲悸的笑,目光望着虚空的某一点,像是陷入回忆,“八月底,不对,不是八月,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察觉到蒋秋时的不对劲了。和我说话的时候总是走神,想自己的事情。平时他喜欢看书,有段时间却频繁看向手机,几次一声不吭的晚归,我问他去干什么,他统统说是工作。真好笑,他一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