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依然神色惶然,宋野城连忙把猫递到他眼前:“它没事,你看,它这不是好好的么?”
白毛被他捞着肚子不太舒服,一拧身从他手中挣脱开,转头跳到了江阙腿上。
然而江阙却毫无反应,他好像既听不见宋野城说话,也感受不到白毛的动静,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噩梦里:“都是我……都是我,黄毛……是我没有照顾好……”
那声音虽然极轻,可宋野城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黄毛”二字,稍一愣怔后,心中忽地浮起了一丝异样。
这么久以来,他们其实从没有讨论过黄毛,唯有江阙在设计的密码里涉及了它一次。
猫的平均寿命不过十多年,按照年纪来算,黄毛应该早几年就不在了。宋野城一直以为它和自己那隻英短一样,也是自然老去寿终正寝,可此时看见江阙这一连串ptsd般的反应,他却隐隐有了另一种猜测。
难道……它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宋野城抬手捧起江阙的脸颊,既温和又略显强硬地迫使他和自己对视:“江阙,江阙?你看着我。黄毛它怎么了?”
江阙的目光原本一直低垂着,直到此时被迫抬起头,他才不得不稍稍抬眼。
而就在他的视线与宋野城交汇、接触到那双眼底真切担忧的刹那,他才忽然像是从梦中抽离般,心悸而惶惑地飞速颤了颤眼睫。
宋野城看见他瞳孔的反应,顿知他应该已经回神,不免松了口气,一边用拇指安抚地摩挲着他的脸颊一边温柔笑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别紧张。”
他伸手将他揽进怀中,下巴抵着他的额头,环抱着他胳膊的手还在上下不断轻搓着。
直到感觉怀中人的呼吸逐渐趋于平静,宋野城这才略微低下头,轻声问道:“黄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么?”
所谓心病堵不如疏,从江阙这么严重的反应来看,这恐怕早已是块顽疾,与其让他憋在心里独自承受,不如倾诉出来会好过得多。
江阙此时已经将白毛搂在了臂弯里,无意识地轻抚着它的脑袋,像是在犹豫,又像是难以启齿。
好半晌后,他才终于哑声开口道:“它……掉下楼了。”
其实从他先前脱口而出的几句话里,宋野城就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答案——宠物坠楼,这在新闻中都并不少见,每回看到时他都难免唏嘘,但也从不认为那就一定是主人的过失。
想着,他循循善诱道:“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这种意外谁都不想发生,但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因为没人能控制,是不是?”
江阙一时没有应声,宋野城还以为他仍在自责,不由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后脑。
谁知,江阙忽然否认道:“不是。”
不等宋野城反应,他又继续道:“那不是意外。”
宋野城一怔:“……不是意外?”
江阙再次沉默了好一阵,也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因为不知该从何说起。
良久,他终于像是将尘封过往掀开了一道缝隙,令身边这束光亮得以触及其内。
他极轻地说:“你还记得……《寻灯》开头,方至和乔敏吵架的那段么?”
宋野城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但却立刻回应道:“当然,怎么了?”
“那不是我编的情节,”江阙道,“是我亲耳听见的。”
宋野城愣了一下,脑中立刻回忆起了那段台词,想到乔敏发泄般的那几句话,心里蓦地沉了一下:“你养母……说过想把你送回去?”
江阙轻轻点了点头。
宋野城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他和养母的关系并不好,但却没想到竟然恶劣到了这种程度,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江阙道:“领养我的第五年,我初中前的暑假。”
五年。
这么长的时间,别说是人,哪怕是养隻小动物都该有感情了才是。况且那会儿江阙算起来也不过才十二岁,宋野城很难想象一个孩子亲耳听到这么伤人的话会有多难过。
想着,他环抱着江阙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喉中有些酸涩:“后来呢?”
与他相比,江阙此时反倒显得平静些,就好像那段陈旧过往在经历了无数日夜的反覆咀嚼后,连疼痛和苦涩都已不复新意:“那晚我没有惊动他们,自己回到房间、想了一整夜。第二天,我跟他们说,我想从初中开始住校。”
那天清晨,当他在餐桌上说出这句话时,清楚地看见了叶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
他知道这个请求正合叶莺的心意,只要他不住在家里,叶莺就完全可以当他不存在,那么很多矛盾也就能迎刃而解。
这是他花了一整晚才想出的办法,甚至还为此编好了借口,就说初中学业加重,住校可以节约往返的时间。
然而,桌旁的江抵却压根没给他说出原因的机会,立刻皱眉道:“那怎么行?”
一直以来,江抵都非常尊重江阙的意愿,而这一次他之所以想都没想就反对,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