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温煦男子声说,“确是小师爷,不过是到了晚间,侯爷会求着上她榻的小师爷。”
她不擅长吵架,尤其是不擅长在当下便想出反驳对方的话来,如今想来十分可惜,没有威风凛凛将他们斥责一番,只是在事后多个发呆的当口幻想了好几回对方被她斥得面红耳赤的样子。
辛越脸上泛红,清了清嗓子对顾衍说,“师爷是项正经营生……我虽宽容又豁达,但是若真有哪个师爷听见了,未免,未免寒人家的心。”
顾衍擒住她的手腕,身形纹丝不动,喉咙里哽出笑来:“是,他们该尊你一声顾侯夫人。”
……
第二日,天公作美,圆乎乎的太阳从云层里挣扎着露了半张脸,铅云散去,熹光朗朗。
厨房的张婶一早就搓起了汤圆,调了甜咸各色馅料,辛越喜滋滋地吃了碗黑芝麻馅儿的,再雨露均沾地各色馅料来了一颗。
许久不见的灰色小毛球从留山园蹿到花厅,从梅园奔到栖子堂,最后扒在内院正屋门口,嘤嘤嘤地叫唤。
“快!心肝来了!”听到小狗的叫唤声,辛越衣带都还松着,拔腿就想往外冲。
顾衍拉着她的衣带,将人往怀里一带,仔仔细细地系好了,又给她披了一件樱桃红短绒披肩,才慢条斯理放了手,说:“别急。”
辛越哪儿还听得进去,自从顾衍美其名曰学规矩,将小家伙送回了犬铺后,她有好些天不曾见过它了,可怜的心肝,跟了她连一日好日子还没享过。
系好披肩,一溜风就跑到门口将门拉开。
她的手还放在门框,一颗小毛球就猛地扑上了她的腿,灰影在脚下一闪,辛越还未看清楚,就见黄灯一手拎着小毛球的后颈,一张小脸无波无澜,冷冰冰吐了一句:“看来犬铺还没待够。”
小毛球嘤嘤叫唤个不停,那声儿又细又软,圆滚滚的眼睛看她,辛越的心都化了一半,从黄灯手里抱过毛茸茸的小家伙,下巴轻轻地在它的耳边蹭了蹭,活像个宠溺儿孙的老太君,“待够了的,有娘亲在,娘亲护着你。”
从帘子后走出来的顾衍见着这一幕,手指微蜷,忍了一息便忍不住了,走过去从她怀里将碍眼的小狗提了起来,丢给黄灯,“带走,什么时候学规矩了再送过来。”
心肝“嗷”地惨叫一声,狗生无望,只有娘亲才爱他,其他的都是坏人!
小心肝万万没想到,它的第一次出营试炼不到一柱香就露了败相,快乐总是如此短暂。
辛越巴巴地看着黄灯的背影,回头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小心眼,未来会不会连孩子的醋也吃?”
顾衍愣了愣神,没有立刻回答,算起来,回来之后,她两次同他有意无意提起孩子这件事。
她有这般思量,全然是为着他,以他的年纪,没有一儿半女确实奇怪,同辈人中孩子生得早的都已经快说亲了。
他想起前几日她从大营外进来,看着老年提着他崽子的耳朵边训边走,脸上流露出的那种情绪,彼时她的神色收得太快,他没有明白。
此刻想起来,那当是一种遗憾。
上前一步从身后环着她的腰,将手贴在她的小腹处,他问:“阿越想要孩子吗?”
这个话题对于寻常夫妻,该是十分甜蜜的,但对于他们来说有点沉重,辛越不避讳自己的身体弱不禁风,已然从一朵霸王花颓成了一朵娇气花这件事,认真思索了一下:“你总得有个孩子,可依你的性子,这几年怕是都不会让我生的,所以……”
顾衍的呼吸陡然沉重,唇瓣贴在她细白的脖颈,斑驳的阳光落在她颈间,像一只白蝶,有种莫名的脆弱易折,他沉沦在此,开口问,“所以?”
辛越坦白道:“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虽说我十分坚强,但是这件事……我也感到挫败。”
“好在你没有说让我同旁人生去,”顾衍牵着她往外走。
辛越腹诽,她又不讨打,可还是忍不住问,“可你若没有孩子,谁来继承你打下的基业?”
“阿越,从前我搏一份基业,是为己身,如今,我Cao持这份基业,半为生民立世,半为你。若我们有孩子,且没有长成一个纨绔,那当很好,若我们没有孩子,我自会培养一个能接手的人,小皇帝不行,或许他有儿子之后,可以扶一扶他儿子。”
辛越心中微震,半晌点了点头,又突然杞人忧天起来:“若我们的孩子长成一个纨绔呢?”
顾衍顿了脚步,“送给辛扬,让他看看纨绔的下场。”
“……”她的夫君对小舅子的意见不是一般二般的大。
顾衍拉着她上马车,“不急,你的身子会越来越好,我们……静待花开。”
“你要的,都会有。”
辛越品着“静待花开”这四个字,难得没有在马车上睡着,只是仰面朝天地躺在马车里头把玩着他的手指头发呆。
这样一个顾衍,实在很难教人不爱。
此厢她对顾衍的爱意还未消化完,这人实在很懂如何趁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