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促的警报在静谧的夜色中响起,数个漆黑的身影动作迅速地翻过草地,围住了雪白高墙之下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名靠后的持枪者对着耳麦犹疑地给着回复:“闯入者控制住了,只是个小孩子,不排除是诱饵的可能。”
有人尝试靠近擒拿时,那小孩果断地踢出一脚,可惜力量不足,立刻就被配合默契的第二个警卫给制服在地。晃眼的惨白色灯光扫过,黑洞洞的能源枪口指着他,泥土的气息灌入他的鼻腔,极大的力量扣住他的肩背,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拧碎。
他一路被拎提着带入了屋内,见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两个少年,几个负责外防的警卫见了,全都低头汇报着外面刚才发生的事情。那两个人姿态端正,穿戴齐整,相比之下更显得满身污泥草屑的小孩粗劣无比。
这段日子郁家出了点事,因此戒备格外森严,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弄出些大阵仗。
宋宜确认自己没有见过这小孩,于是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半夜翻医院的墙?”
“我叫张延月。”那小孩又瘦又小,看不出到底多大年纪,他发丝上还滴着水,又抿着嘴不肯说出来这里的缘由,手肘和上臂绷得死紧,显然在一直在试图用力挣脱束缚,可警卫只需一只手就能将他两只手腕交叠着按死在背后。
秋煜觉得这小孩儿看起来就像一只凶悍的猫崽,但并不具备足够的攻击性。秋煜脸上是茫然的疑惑:“姓张?哪个张家啊?”常京作为帝国核心,这里多得是贵族名流之辈,秋煜本身是在上流圈子里长大,多得是根本不能入他眼的小家族。
张延月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是什么张家,我叫张延月。”
宋宜纠正了一下秋煜的思路:“可能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这家医院是郁氏的私有资产,要不是警卫足够谨慎,这小孩儿说不定就已经被能源枪射个对穿了。宋宜和秋煜低头交流了两句,秋煜才慢吞吞地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秋煜站在楼梯转角传话:“家主叫我们去睡觉,说他明天再问。”
手脚并用踢打着警卫的张延月被用麻绳捆了手,关进一间狭小的屋子。他花了大半夜时间磨开了绳索,试图敲碎玻璃逃走,却发现窗户的材质坚硬无比,任他将手锤得发红,依旧不见一点裂痕,一直折腾到了凌晨才昏昏地睡过去。
在过夜的短短几个小时内,张延月的背景就被扒得一干二净递到两位少爷面前。
张家的确有这么个张家,在平民阶层看起来有头有脸的家族,在常京这些世家面前也不过是个不值得劳心记着的暴发户。父亲是家中次子,娶了林家支脉的女儿,才接手了一些家族业务,没几年却因一场意外葬身火海了。张延月没有人照料看护,等到了读书的年纪,被丢到了一颗偏远贫瘠的荒星上,张家对外就以离家出走敷衍搪塞。后来好不容易回到常京来,张家不愿意接纳他,福利院也不接收他,便只能继续到处流浪。
这些资料看得秋煜有些说不出话,那个张家虽然在郁氏眼里如同虫蚁,但到底比寻常人有钱的多,养一个小孩用得了多少钱?他自小到大吃过最大的苦头就是被家主揍屁股了,哪里有过这种住在下水道和翻垃圾觅食的经历,现在再看见一身脏污的张延月时,眼睛里也多了点同情。
第二天的下午,张延月才终于见到了所谓的‘家主’。
病房里的男人在窗边沐着浅金色的日光,即便只是这样坐着,也看得出这人身高腿长。他眉眼深邃,穿着一身宽松的素白病服,正神态温和地喝着宋宜刚倒的温水,但身边所有人却都在低头躬身、敛气屏息。
张延月不知畏惧,紧紧盯着中间的男人。押送他的警卫在他膝弯处踢了一脚,张延月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扑,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沉重的压迫感兜头盖下来,张延月挣动了几下,没有推动钳制着他肩膀的手。正当他喘着粗气,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在场没人笑他,但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张延月听见头顶传来那人低沉的嗓音:“给他一碗粥。”
他吃多了挨饿受冻的苦,和rou粥没仇,干脆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接过仆从手里的瓷碗喝起来。他饿了一整夜,一碗鲜香适口的rou粥很快就呼噜呼噜地进了肚子,暖融融的滋味充满腹腔,让他放下了不少警惕。
有人从门外进来:“通知过张家了,他们说这小孩怎么处置,全看您的意思。”
那灰头土脸的小孩儿抓到了这句话的关键,他望着男人,就像是幼小的流浪猫见到了可以庇护他的主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藏着细碎的光芒,声音软糯糯的像是撒娇:“我可以留下来吗?”
秋煜扭过头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昨天那个一脸凶相的到底是谁?
就算是郁家的侍从也并不是谁想当就可以当的,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家主不会应答这突兀的请求时,男人却偏偏破天荒地同意了:“规矩学得好就留下吧。”
当时按着郁家的例行规矩,侍从或是家奴都是十岁进戒室听训试刑。然而一问,张延月才九岁,郁重岩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