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着脱力的身体,三魂已经去了七魄的白桉整理好小楼后,拿起了被叠放得整齐的白袍。
疲惫的目光扫过下体正在绽放的玫瑰,许是怕衣服压坏花瓣,他只披了几乎透明的真丝外袍。风吹起空荡荡的大袖,轻轻抚摸满是伤痕和污秽的身体。
他依旧是赤着脚,月光笼着他,瘦弱的身体像是马上要消散一样在曲折通幽的廊桥上移动着,桥体倒影水中,宛若月虹。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月虹尽头。白桉离开了这里,小楼入夜了。
他穿过另一侧拱门,进入了白夜的澈竹园。院落极为Jing致,一看便是极其用心的设计和造景,格局开阔,明朗疏放。清幽素雅的楼榭亭台,奇峰叠嶂,苍凉廊落,古朴清幽。院落婆娑的竹影下,一处汩汩涌动的泉眼形成了青绿色的小池,这是院子内的一处药泉。
白桉顺着长满青苔的台阶抬脚走下,凉意直抵心口,他脱下身上唯一披着的大袖,赤脚走了进去。
白桉可以随意进出澈竹园的任何地方甚至包括白夜的书房,但他并不常使用这个药泉,甚至不常给自己上药,今天进入这里,也只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的身体状态无法完成明天的调教和被调教的任务。想到明天的任务---疼痛忍耐。
白桉不愿再多想,把自己浸得更深了,感受到的是透骨的寒凉。
在白桉的意识里忍受疼痛是云海涯奴隶的职责和义务;而作为白夜的奴隶……
他自嘲地笑了。是的,白夜从未收过他这个奴隶。
白夜从不让他叫主人,却并没有限制他自称奴隶。也是跟了白夜之后,白桉才意识到,大概奴隶这个自称,也是先生施舍给他的一点怜悯。
无论是作为奴隶还是助理,随意出入白夜的院子都是逾矩的。但他从不敢奢望什么其他的,他虽然不懂白夜为何会信任他,但在他凝涩单纯意识里,白夜是不喜欢他的,没有人会喜欢一片荒芜,也没有人愿意深陷寂寥。
他是被泥土尘封的玫瑰,破碎暗淡的月亮,他是世界上一切零落荒凉的事物,唯独不是白夜喜欢的私有物。
即使是商品奴,往往也是那些妩媚妖娆、浓烈明艳的奴隶叫价最高。
白夜说过:“一个粗劣的半成品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奴隶。”
白桉心头又涌出了疼痛,这是一种在遇到白夜之后才诞生的感情。白桉把他取名为缺失感。两年的朝夕相处,这样的感觉在深陷回忆时便会涌出,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沉默地感受着,那缺失的地方在嘶吼,呐喊,在用尽全力地发出声音。却好像被上帝按下了静音,他什么也听不到。
他把身体完全沉入了药泉,仔细感受着失去空气的窒息带来的压迫,体会着伤口愈合带来的痛痒难耐。
笨拙又贫穷的孩子,遍寻身上每个口袋,甚至翻开袖口领口,寻找着有价值的东西,只为换得一颗糖果;卑微又懵懂的白桉,收集自己的痛苦,清点自己的缺失。反复确认着他唯一拥有的,属于他自己的筹码。只为获得供养神明的祭品。
白夜给予了他的疼痛感,觉醒了他的缺失感。他是一个奴隶,什么都不曾拥有的奴隶,除了这些,他没有任何东西能交付给白夜。然而即使是他费尽心思,搜刮自己的每一个角落才得到的这些,白夜也是不屑一顾的。
他不知道他的神明要他献祭什么……
笨小孩遍寻无果,却用自己的懵懂天真换取了糖果;而白桉上交的祭品,换来的,只是神明的不屑一顾。
“呜嗯……”
伴随着极限窒息的痛苦,白桉探出了身子,四散的水珠打shi了岸边的白袍,求生的本能令他大口地呼吸着。他走出药泉,披上了chaoshi的大袖,那被打shi的透明的绸缎紧紧贴着光洁的躯体。
这具衣衫不整的躯体走在小径上,在这个被充斥着欲望的云海涯,这个赤脚行走的躯体竟释放着不容亵玩的圣洁。
他不愿辜负他的神明,他不能死去,他还要完成和神明的交易,尽管他记不起交易的内容。
白夜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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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是虚掩着的,没有开灯。白夜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白桉推门带来的一缕清风,吹落了他许久未抖落的烟灰,火星明灭转瞬就被黑夜吞没。漆黑的长发散落,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不知坐了多久,或许是想抽完手中的烟,或许是想等待什么人回来。
白桉低眉走到他面前,乖顺地跪在他的腿边,似乎不忍打扰这画面,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甚至呼吸都轻微起来,房间久久地沉寂着。
“……”
“下周的进度会我和你一起去。”白夜手中的烟闪了闪火星,他垂下了手。
“先生有什么事可以让奴隶转达。”白桉应着,仰头张开了嘴,吐出一条柔软的舌头。
“桉儿现在都会质疑我的决定了吗?”白夜好笑的反问着,把烟灰抖落在软嫩的小舌上。
“奴隶,不敢。”桉依旧保持着姿势,因为舌头伸出,声音都有些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