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浑身是血,眼看着只剩一口气了,巧儿见状赶紧把蓝玉虎放进车里,取出包袱里的长瓶短罐不停地给他擦血换药,又在荒山野岭里躲了几天,蓝玉虎才还了阳。当时的人们传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村长家儿子看上了巧儿,明里暗里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要把巧儿弄了,这才有了那晚的冲突,有的说村长家大儿子和蓝玉虎因为赃物起了争执,至于是什么案子的赃物就没人说得清楚,还有的说村长一家都是「蓝毛虎」的仇人,这次是奔着蓝玉虎寻仇来的……一来事情过去很久,二来那事情也本来就是笔煳涂账,没人说得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蓝玉虎和村里人起的争执肯定是要命的,不然也不至于闹到那样大,那样收不了场的地步,村长家除了还吃奶的小孙子,包括村长在内的所有老爷们儿死的死残的残,甚至最后官府想查都不了了之,成了个没脑袋悬案,不过当时正值清末大乱,新天将换旧天,况且又是在东北,这样的事也就作罢了。蓝家的处境并没因闯了关东就好过一点,一路上的排挤与阴谋窥伺着似乎永远在马车上的一家子,蓝玉虎身上的伤疤有的好了又被撕开,有的永远也不能愈合,蓝玉虎的血与巧儿和小蓝英的泪就像流淌着的大河,载着一家人不断飘摇在彷佛永无止境的苦旅之中,小河流淌汇入辽河,一家人转眼就要到奉天了。闯关东的人们虽有荆棘险阻,却绝不会像蓝玉虎一家一样一路上都伴随着伤疤与哭泣——或许是因为「蓝毛虎」的名声太过响亮得罪的仇家太多,或许是少年子弟行走江湖多受苦雨,蓝玉虎早已不打算做个农民,却开始犹豫要不要当个土匪,蓝玉虎一路上杀的人比和他从前说过话的人都多,浸泡在鲜血与仇恨当中的少年,很难不变成麻木残暴的野兽。好在蓝玉虎身边有了巧儿和蓝英,儿子一路上越长越大,眨眼间就从一个红猴子变成了浑身上下白花花嫩乎乎的小娃娃,小蓝英已经快五岁了,再过两年都要上学了,巧儿也和自己颠沛了快五年,不能让巧儿还没个家。最新地址:「有你和儿子就有家了」巧儿倒并不在乎和蓝玉虎的颠沛流离,巧儿觉得作为个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的吃有的穿,晚上有男人疼就够了,过去这几年的苦难把小两口绑得更紧更亲了,比起田间地头的劳苦,巧儿似乎习惯了和男人流离天涯的自由。「不行,俺要给你和儿子一个大房子,带院子,栽树的,东边弄个仓库,装着酒和吃不完的米,西边养群鸡鸭,到时候再生个女儿,多好……」「不,俺跟着你就够了」巧儿笑着点了点蓝玉虎的脑袋:「俺可不敢想俺们家能有那老些家当」「有,早晚有!」蓝玉虎拍着胸脯保证到。「你就说吧……」巧儿笑着捶了捶蓝玉虎的胸口。蓝玉虎和巧儿商量,到奉天附近的槐乃村落脚,如果这里也容不下他们,就带着儿子进城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况且当初又是在山东,不会再有人要捉拿当初杀害太爷抢走新娘的土匪了。这年是1908年,蓝玉虎和巧儿已经在关东走走停停地闯荡了五个年头。3那年老烟叶子的新土屋刚刚烧了屋顶茅草,新亮新亮地在阳光下泛着金黄色的光芒,老烟叶子带着女儿在村里,镇上,城里,打拼了两年多,省吃俭用,加上变卖老屋换得的钱,总算在东北置了间带着小院的房子和几亩地,看着大槐树下的新屋,老烟叶子难得地露出笑容,他没摸起烟枪烟袋,倒叫女儿去镇上打了一壶酒,新宅落成没请别人,只有父女二人在家里吃了顿带肉带鱼的酒菜。吃完了酒菜,天色也近了傍晚,老烟叶子喝得微醺,望着沉入地平线的红日,独自出着神。老烟叶子想起了远在山东被自己变卖的祖宅,拼上一切也没救下的妻子,要是她还在,如今的家业也会让她喜上眉梢吧……不过,家里置了地,有了屋,却只有自己和女儿冷冷清清地过活,自己在槐乃村没有十分深厚的交情,难免会感到寂寞。酒意带着温暖疲倦的舒适涌了上来,淹没了黄昏下的悲伤,又如老酒般泡得老烟叶子眯起了眼睛。老烟叶子正要靠在院里的椅子上眯觉,院门上急促的响动激得老烟叶子一激灵,便叫上女儿去门口相迎。老烟叶子一开门,只见一个高挑的姑娘架着个血葫芦似的后生,后面还跟着个小小的男娃娃,老烟叶子心下一惊,急忙和女儿一起把三口人迎进屋。那红乎乎的后生就是蓝玉虎,这回是在奉天城郊一带遇上了土匪,蓝玉虎和巧儿蓝英丢下车套挎起包袱,分两边骑着两匹马,巧儿搂着小蓝英急急地在前面跑,蓝玉虎骑着马紧紧地在后面护着,那十几人的胡子队伍远远地在后面追,蓝玉虎弹无虚发,一声枪响就是一个胡子落马,直逃到槐乃村,土匪几乎全折了,土匪头子也叫蓝玉虎打飞了天灵盖,蓝玉虎受伤也不轻,要命的地方中了枪却被藏匿的大洋挡住,身上的致命伤倒没有,可危险的是浑身上下冒血的窟窿,好在跑了不远就进了村,遇到一户人家,巧儿把马拴在槐树下面,架着蓝玉虎就去叫门。这回就算里面的人家要自己的身子,为了自己的男人,巧儿也豁出去了,巧儿拼命地敲着门,半晌门开,是个和蔼的大叔带着个大脚板的俊秀闺女。土匪把两人赶进村子就不敢再往前了,他们惹不起村里的陈光祖,那俩后生身上想必没啥油水,不过那后生真猛,倒颇有点绿林前辈「蓝毛虎」的风范,那后生身上有枪有刀,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