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康路过几块村里的田地,几个村民正在公用亭里守着,他知道这是村子里公选出来看地的人,村子里把种麻草的地集中在一起,严密的派人守着生怕有人跑来偷麻草。他抬眼看了看,那几片绿油油的植物将田埂间的缝隙遮了个密不透风,看得出来,它们被照顾的很好。
也许是太无聊了,几人正在光明正大的躲懒,在亭子下聊得正火热,连有人来了都不知道。夏日的热风把几个人的声音送了过来,他却低着头无故的打了个寒战。
“……哎,你们听说了没,郑汉成要从城里把人接过来。”
“把他接过来?别闹了吧,真是折腾,咱们这里可不许外人随便进来,就算进来也不能坏了规矩。”
一个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语焉不详的说道:“现在可是七月初了……”
“放心吧,那人即便来了也没事,就算不按规矩,他要不要走还是两说呢,更何况,郑汉成可要把人给送到村西那家去……”一提到“村西”,几人的脸色都变了,除了些许的难堪和不着声色的厌恶外,甚至还有几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隐含其中,原本火热的场合倏忽间沉默了下来,就好像“村西”这两个字隐含了什么忌讳,连偶然提到都会引来不详。
即便郑康有意把脚步放慢,可他终究还是越走越近了,几人也看到了他,原本就凝重的神色又附上了一层霜,把那几个人灰黄色的面皮打成了死人白,不知怎的,这场景显得荒唐又好笑,一群朴实的庄稼汉子在看到郑康不断接近的身影时,身体竟在这青天白日之下慢慢变得僵硬起来,像是被牵扯住的木偶无声无息的凝住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似乎是其中的领头,他迅速反应过来,冲郑康笑了笑打了声招呼,仿佛刚才的僵硬只不过是错觉。紧接着,这如同冰层一样冷硬定格了的画面就好像突然挨了记重锤打破了一样,众人纷纷活动了起来,跟他打招呼的打招呼,问他吃午饭没的也有人在 ,甚至还有人问他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他一一应和着,脸上挂着毫无芥蒂的微笑,而那几个男人也像是这世界上最称职的演员,该寒暄的寒暄,该问好的问好,大家好像失忆了一样,对刚才的一切绝口不谈,仿佛村子里从未在背后流传过关于他们家的流言蜚语一样。
说实话,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他曾在这里经历过的,要远比现在更让人恶心,他把身子背过去的一瞬间脸色变得Yin郁了起来,他假装自己不知道,他背后原本热络的氛围在他转身的瞬间也随之转变了,他讽刺的挑了挑嘴角想到,那几个人现在怕是比吃了苍蝇更难受吧。
他顺着山往上走,看见那连绵一片的麻草正顺着山风摇摆着身姿。村子里种麻草的地都是连在一起的,每家每户的都是,只除了他们家。
等他快爬上山顶的时候,那太阳也已经快下去了,他匆匆挑了几块种着地瓜、小黍之类的地看了看,又扯了一些多余的枝蔓,便抱着它们进了林子里,他急着去牵羊,至于那些麻草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羊就放养在他家田附近的林子里,平常也不乱跑,只捡些地上的叶子草根之类的吃,吃饱了也就不动了,又没有猛兽之类的sao扰它们,它们也乐得清闲。
那群羊生性散漫,待把他们聚拢又是好一番功夫,郑康拿手巾擦了擦汗,盛夏的时节搅得他心头烦闷只想着赶快把事情办完就赶回屋子里躲躲暑气,没成想刚要赶着羊群下山,一个身影便突然闪到了他眼前,遮出了一片Yin影。
“山子?”他看了那身形魁梧的男人一眼,那人古铜色的肌肤被晒得汗津津的闪着光,“你来山顶做什么,你家地不忙了?”
山子嘿嘿笑了笑,朴实的脸蛋霎时变得通红起来,他一手挠着头傻呵呵的看着他,一手从他怀里把那些草藤子抢过来,郑康报了个满怀的东西,在那里单手却绰绰有余,不是郑康太单薄,却是那地里的庄稼汉虎背熊腰不说还平白长了个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大个子,那一米九七的身高把郑康一米八五的身量都给比下去了。
“小康哥,俺那地里的活儿早干完了,今次是报备过我爹才来的,不然又得挨骂了。”
郑康将信将疑道:“最好是这样,不然你爹又急里忙活的来我这里找你,搞得我像个坏人,我都不知道要跟谁说理去。”
山子急忙摆了摆手,手里抱着的一堆草料让他笨拙的身姿愈发好笑更像是一头熊了,“小康……哥,这次俺不敢了,今天俺早下的地,村里放了水,俺给挨个儿浇好了才来的,一路上就想着佳方不在,你们家的地怎能让你一个人忙活呐,于是就赶紧来了。”
郑康笑了笑将脖子上的白手巾丢到他头上:“你倒是有心了,不过我家地赶早就浇了……本来就种的少,地里种的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东西,平常旱着涝着也就这么过去了。倒是你,看看这满脸通红的都是汗,赶紧擦擦吧。”
他本是好心好意给他手巾叫他擦汗,却不想那山子却对着那白手巾愣了神,硬生生的咽了口唾沫,才红着一张脸把手往衣服上抹了抹,等抹的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