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蝉衣……孙蝉衣……”黑暗中,孙蝉衣猛地睁开双眼,耳边有人在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凄婉嘶哑,声声断肠。
孙蝉衣坐起身,身边沈天流沉沉地睡着,毫无反应,好像那声音只有孙蝉衣一个人听得到。孙蝉衣循着声音愣愣地打开门,客厅中空无一人,窗外华灯烁烁,孙蝉衣抬头,看到窗外立着几个陌生的黑影。透过宽敞的落地窗,他清楚地看到这些黑影都穿着宽大的衣袍,他们的身形异常高大,少说也有两米以上,活像脚下踩了高跷。他们撑着古旧的油纸伞,悠长的呼唤声正是从他们口中传来。似乎是察觉到孙蝉衣的目光,其中有一个撑着伞黑影低下头来,与孙蝉衣来了个对视,孙蝉衣这才发现,他们竟然没有五官——在他们原本应该长着眼睛鼻子的地方只有白镑镑的一片,可是孙蝉衣却诡异地感觉到这些人在看着他。
孙蝉衣惊恐地瞪大眼睛,虽然他只有孩童的心智,可他也知道这样的生物是绝不应该存在的。孙蝉衣害怕极了,他几乎要忍不住尖叫出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脚,他们都是飘在空中的。
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黑暗中,孙蝉衣猛地睁开双眼。
他依然躺在卧室里,沈天流躺在他身边,像小孩子抱一个毛绒玩具那样死死地搂着他。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没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也没有那些诡异的“黑衣人”。
孙蝉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知不觉,他已经出了一头的冷汗。
沈天流察觉到孙蝉衣急促的呼吸和颤抖的身体,他急忙开了灯,抱着孙蝉衣在他后背不断拍抚,口中关切地问道:“宝贝,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孙蝉衣一言不发地缩在沈天流怀里,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尽管孙蝉衣对那晚的噩梦只字不提,但沈天流似乎仍有察觉,他对孙蝉衣的看管愈加森严,在他的明令禁止下,孙蝉衣的活动范围愈发狭小。房间里的窗帘无论白天黑夜都被紧紧拉起,从前孙蝉衣还可以在客厅或者是厨房里走一走,现在却只能每天被沈天流关在卧室里。同时,沈天流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符咒,贴得卧室里到处都是。每次他从外面进来时,轻风吹动满墙的黄符紫符,说不出的诡异。但是对这一切,孙蝉衣却并未表现出任何抗拒——他虽然有些傻,但他也看得出沈天流做这些大抵都是因为他。更何况那晚的梦魇实在太过可怖,他再也不想在窗前看到那群没有五官的高跷鬼了。
“孙蝉衣……孙蝉衣……”
又来了!他们又来了!
孙蝉衣惊恐地捂住耳朵,他在床上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这次他们不再是仅仅停留在窗前,而是来到了室内。成群结队的高跷鬼站在卧室门口,一张又一张的油纸伞在走廊撑开,像是一朵朵硕大而怪异的蘑菇。他们没有眼睛,可是他们的头却齐刷刷地转向了孙蝉衣。孙蝉衣的耳边回响着若隐若现的沙漏声,细沙拍打玻璃的声音轻柔悦耳,配上这声声呼唤却显得恐怖起来。
孙蝉衣看到那群高跷鬼试图进入卧室来抓他,卧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大大敞开,但他们始终越不过一道无形的门,在这间小小的卧室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们隔绝在外,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高跷鬼三番两次被阻挡在外,他们似乎也知道是有东西在阻挡他们。他们不再试图越过那扇门,只是默默地盯着孙蝉衣。孙蝉衣耳边的沙漏声越来越响,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孙蝉衣浑身一震。
他听出来,这一声叹息来自他的母亲。
可是他的母亲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孙蝉衣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在一群高大的黑影中,立着一个小小的白影,她看上去那样纤弱,那样瘦小,可是孙蝉衣看到她却觉得两眼发热。
他的嘴唇颤动了两下,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那道白影幽幽地转头看了过来,她的脸就像是拢了一层雾一样看不真切,但根据轮廓也能看出她依稀是旧时的音容,可她这次的神色却看上去十分的冰冷可怖,原本时常带笑的眼睛如今只有眼白裸露在外,那双雾蒙蒙的白瞳死死地盯着孙蝉衣。
孙蝉衣瞪大眼睛,他浑身僵直地与那双白瞳对视,他想要移开眼睛,可是身体却跟死机了一样不听使唤。
太可怕了。
这诡异反常的一切,太可怕了。
伴着耳边簌簌的沙漏声,他看到那道白影高高飘起,以极缓的速度向他移了过来,孙蝉衣手忙脚乱地后退,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拉沈天流,一回头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沈天流根本就不在这间卧室里,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看着眼前愈来愈近的白瞳和那张模糊的青白的脸,孙蝉衣不禁浑身颤抖,他想逃,他想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可是他的身体却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给不了他任何反应。
他会死吗?
这些东西要做什么!?
救命……救命!
“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