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因此他再也无法享受这样纯粹的可爱,总觉得马上会被马踢下河,被豹叼上树。
就连周谡洋腔怪调模仿自己这样罕见的俏皮,他也无法坦然欣赏。
他心中因此额外生出一份怨气,令他头昏脑涨。这怨气无处可去,是他擅自将审美的趣味安在了别人身上,没有冲别人发火的道理。
他就这样小心眼地挣扎着,话全都堵在喉咙。
周谡看他不出声,抿着嘴生闷气,也不作怪表演了,正色问道:“怎么了?”
这一问,把卫天卜从“不愿承认周谡的可爱”这样美色误国的挣扎里叫喊了出来,让卫天卜腾出了脑子回想起正事,回神生起正经气了:“都是你!都是你!你花了钱,是为了在这里做园丁吗?”
是了,自然要怪周谡的,不过当然是怪他扰乱大事情,他卫天卜生气和什么背叛、长大、不听话,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谡心里冤枉,认真思考回答:“你没有不许呀。”
确实是这么回事。周谡知道自己前一阵子把卫天卜从头到脚舔了一通这件事惹得他很不愉快,所以一直勤劳地琢磨办法,想让卫天卜回到不再生气的温柔样子里。办法其一就是学习所有人与他做笔生意。卫天卜不再允许他和以前一样没事来找他玩耍,称圣所和军部自然是不同的,周谡就花了点小钱。
钱确实是花了,卫天卜还是很不愉快,甚至一直不愿意与他多讲话。
今天卫天卜终于生动活泼地找他讲话了,周谡其实是很开心的,这才开起玩笑来了。
事情在周谡眼里是这样,在卫天卜眼里就是另一个样子了。周谡突如其来的性致大发使他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老眼昏花,把哨兵和向导放在一个位置里疼爱。自己的亲切友善在别人眼里说不定是大肆讨好,当然是要自我反省,不能再因觉得对方是小孩而毫无分寸了。
说是要自我反省,可他也暂时没想好要如何对待周谡,再也不能好脸相待让人误以为是摇尾乞怜,得罪又得罪不起。他对成年哨兵一向不假辞色,可惜三年的时间太长,要他对周谡不假辞色还不太熟练。希望这人不要再出现在眼前给自己出难题,周谡却问了个很讲道理的问题:“刘凌丹的生意你能做,为什么不能做我的?”
这个问题太讲道理,太有道理,他连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出,有人花大价钱只为了待在这里,生意上他是一点不亏。
可待在这里干什么呢?
饶是他妖魔鬼怪见得这样多,也搞不清周谡底色。
既然搞不清,卫天卜也不愿再想了,富有实干精神地找出一条理由劝他:“你都已经上班了,怎么总是在这里。”
周谡记得清清楚楚:“我七天里只来三四天,事情早就做完了。”
卫天卜再想一条:“你要是没事做了,可以回家玩去。”
周谡一板正经回想:“每天晚上我都在家呀。”
卫天卜再接再厉:“圣所其实很无聊的,我看你也没什么好玩的。”
周谡毫不理解:“比你以前在军部的办公室好玩多了。”
卫天卜接近咬牙切齿:“周将军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自己来找我。”
周谡不可思议:“他怎么了?为什么要找你?”
“你又为什么要找我?!”
“我想找你呀。”周谡看他有一些气急败坏,突然毫无预兆地坐到草地上,忧郁地叹息:“你是不是还在生气,真的再也不想见我了。”
大人物们总爱打机锋,只有刘凌丹这种癞皮狗才会为了口吃的不顾脸面。
周谡虽然小小年纪,却一直是大人物的样子,谁都不敢把他和癞皮狗相提并论。可卫天卜看着身下这一颗脑袋,无论如何找不到第二词形容他。
“你不要再生气了,我不是想让你生小孩……”周谡天真无邪地仰头看他,口吐暴言,卫天卜大惊失色,屁滚尿流地制止他:“不要说了!”
他一惊慌,也坐了下来,两人周围的灌木太高,这样一来,仿佛世界里再也没有其他,他们躲起来了。
周谡倚靠这微不足道的遮挡,希望卫天卜塞得满满当当的世界里能看他一眼。再一次开口说:“我想和你讲讲话。”
卫天卜坐得太猛,思虑过度的晕眩获得了半刻清闲,脑瓜里真是空空如也了。眼冒金星地放弃:“随便你吧。”
周谡看卫天卜这样呆头呆脑的,甜蜜地偷笑起来,眼睛都笑弯了:“我是说……我找你是想和你讲讲话。”
天色逐渐暗下去,周谡笑得却很明亮。
卫天卜看着他,想这景色算得上美不胜收,自己却从来没有欣赏美景的闲暇。人和人生来就不平等,真是十足可惜的事情。他太过疲惫,仅存一点幽默感。在迷迷糊糊里好笑道:“是,周小少爷活到今天,就是为了和我讲话。”
周谡在暮色里静静地想,卫天卜真是一个聪明的傻瓜。
第二十章 幸存者
周谡靠着美色与赖皮,不明不白地花钱做起了圣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