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你无法 把这样的一个充满阳光活力的男孩,跟死亡联想一起。
但娟没必要骗我,就如她所说,那时候她从不想荣见我,害怕我俩会旧情复 炽,那麽在尘埃落定的今天,就更不会主动找我来多生事端。
我的脑很乱,我宁可娟骗我,也不愿接受荣快要离开世界的事实,我和荣之 间已经没有爱情,但始终不想看着一个认识的男孩,在人生最灿烂的年纪就要失 去宝贵的生命。
一个人的性命,真是那麽脆弱的吗?我不知道,我是一个幸福的人,家人和 朋友都很健康,在这个年纪我仍未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痛楚。
回到家时,泽已经在客厅里等我,这天我们约了到我家跟我父母吃饭。泽关 心地问我情况,我苦笑摇头,不想在爸妈前流露出忧伤的表情。
这一顿饭很正常,我没有在两老面前露出半点端倪。饭后我替母亲收碗筷, 从厨房出来后,在沙发上翻着报纸的泽主动向我说:「吃饱了到外面走走吧?」
我点点头,随意拿起茶几上的小手袋,与他一起走了出去,我俩牵手慢步, 沿着家里附近的小路一面走去,途上两个人都没有一句说话。直到来到那恬静的 小公园,坐在被冷风吹得冰凉的秋千上,我开始默默地说出今天从娟那里听来的 话。
泽的表情跟傍晚时的我一样流露出惊讶,也许他亦没想过这次的见面是会牵 涉到人的生死。对啊,一个才25岁的男孩,有谁会想过他即将要死?
「那麽,你打算去见他一面吗?」泽平静地问我。
我摇摇头,连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我不知道,突然说这种事,我的心很 乱,而且亦怕娟在骗我。」
经过当年的事,纵使找不出欺骗我的理由,但我承认内心深处还是抱有戒心, 亦也许我更期望这是一个谎言。
泽望着一颗星没有的夜空,感慨的说:「环,你知道吗?每个人都不想被欺 骗,但事实上如果真的避不过,那被骗的比骗人的,是更为幸福得多。」
「泽。。。」
泽从秋千站起,拍拍我的肩膀说:「去吧,我想你其实也希望他们是在骗你 吧?」
「嗯。。。」
我低下头来,泽说得不错,我真的情愿这是一个低劣的恶作剧。
次日上午,我回覆娟答应与荣见面,她的反应很喜悦,说了无数次的多谢。
听到女孩的声线,我反而犹豫起来了,从那发自内心的感激,我知道一切都 是真的,荣很快就要死;我曾经爱过的男孩,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我不知道 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平静地面对他。
我们约了在当天的傍晚到他俩的家见面,我按着娟给我的地址来到,一路上 忐忑不安。
是荣和娟的家,是我初恋男友和往年同学筑起的家。
由于今次见面是娟独个的决定,荣是毫不知情,故此当穿着一身轻便衣服的 我按下门铃、随着开门迎我的娟步入客厅时,在沙发上休息着的荣脸上那表情, 是没法形容的惊讶。
荣瘦了很多,毫无疑问是一个病人的脸,头上戴着围冷织成的帽子,为的是 遮盖着那经过癌症化疗而脱落的头发,下陷的脸颊显得苍白,活像一个饱受折磨 的老人。
看到这一张脸,尽管在进来之前我已经作过无数次的心理准备,但仍是难掩 内心的伤痛,我自责刻前居然会有一丝的怀疑,强行忍着将要掉下的泪儿,装作 一贯的轻松表情。
「很久不见,别来无恙嘛?」
这是一句最差劲的开场白,我明明知道你有恙,而且是最没救的一种。
荣呆了一阵,才稍稍收起吃惊的脸容,努力漾出那当年迷倒不少女同学的亲 切笑容:「环,你好。」
一个已经跟当年不可相比的脸容,仍是有能力展露出叫人心动的表情。
是我曾经最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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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问是一个乐天爽朗的女孩,即使在如何的劣境,仍是有自信保持叫现场 气氛轻松起来的能力;纵使内心在淌着血,脸上仍可装出那傻呼呼的笑容。
我们闲聊了一点往事,说是我们,其实大都是我一个在独自胡扯,荣和娟都 在默默的听,偶然插上一句半句。我谈到自己后来的大学生活,出来工作后的所 见所闻,亦有说到那个对我事事包容的男人。
「所以,我今天是特地来给你们派请帖的。」我从小手袋里拿出两枚喜帖, 责怪的说:「你们也是的,结婚也不请我饮喜酒,又那麽神秘,我找了很多个高 中同学,才终于找到你们的地址呢。」
荣旁边的娟泪眼汪汪,感激的望着我,她不想荣知道这一切是她的安排,因 为娟明白荣不会愿意在自己离去前,要她再一次面对当年背叛了的同学。
我把请帖递到荣的面前,他手在打震,低下头来隔了好一会儿才接过手上, 然后再次抬头看我,感伤的说:「环,那时候很对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