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咎点了点头,他不太擅长主动搭话,只是两个人沉默的气氛让范无咎感觉很不舒服,对于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来说,滔滔不绝的聊天和沉默寡言的相处似乎都很合理,但是范无咎两个都接受不了。
面碗很快见底,热度从咽喉直达肠肚,再暖遍全身,推开门迎接上雨中的冷风后也不抖了,单薄的外套抵御不了侵袭而来的凉意,但是可以把全身的暖意包裹住。范无咎正站在门口撑伞,看见谢必安出来后也准备开伞,他望了望自己头顶的伞,又扭头去看谢必安,谢必安已经把伞撑开遮住了自己大半个人,范无咎就盯着谢必安朝着他的伞面,说:“一起走吧。”
谢必安似乎没太听懂,他人顿了一下,再把伞移开去朝范无咎看,范无咎正打着伞,他半个身子站在雨里,急促的雨珠拍打在黑色的伞面,再聚成几股水流沿着伞边滴落了下去。地上一脚踩下去就溅起混浊的雨水,风小了点,雨势依旧很猛,大有要下个两三天的样子,细风挠在脸颊,范无咎撑着的伞看起来很宽敞。
谢必安迟钝地应了一声,他把伞收好放进了伞袋里,抬脚走下一个楼梯后就和范无咎一起待在了伞下。
物理上的距离拉进让两人许久不见后有些生疏的交流变得顺畅起来,范无咎有一瞬间觉得这场雨也不是那么烦人,不太平坦的地面上积起的污水坑溅出的泥点染在裤脚,范无咎悄悄低头去看了看谢必安的裤脚,也是脏的。他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的窃喜,但又很快消散了。
回去的路不怎么长,范无咎很快就嗅到了狭隘楼梯口处传来的一股潮湿的霉味,来人只要轻轻地吸一口气就能让楼道里陈年的细小灰尘迅速钻进鼻腔,范无咎不用看也知道谢必安肯定是垮着脸的。
“你有在楼道角落里找到过小蘑菇吗?”谢必安声音闷闷的,他抬着一只手去捂住了口鼻,尽量不让自己忍不住打喷嚏。
“啊?”
范无咎表情有些茫然,谢必安看了失笑一声,他把两只手抬到胸前边比划边说着:“我们以前不就经常在雨后的小巷子里找小蘑菇吗?”
范无咎回想起以前种种的幼稚行为,笑着回:“这里的角落不会长蘑菇,只会在不知道谁随手扔的垃圾上长出黑绿色的霉点。”
脚步声回响在拥挤又空荡的空气里,头顶的吊灯忽闪忽灭几下后就整个熄掉了,昏黑的空间里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他们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无厘头的话题,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到了范无咎家门口。
钥匙在锁芯里轻轻一扭,在一阵异常清脆的响声里打开了有些沉重的防盗门,熟悉的空气夹带着完全冷却后的外卖气味扑向范无咎。看见桌子上放着的那袋还没拆开的外卖,范无咎心紧了一下。
谢必安也看了看桌上的外卖,挑着眉问:“你多久吃一次外卖?”
“一……一天吧。”
“嗯?”
“一天一次,有时候两次……我又不会做饭。”范无咎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就好像在自言自语似的,反而有点委屈的味道。
谢必安哑言了一阵,他似乎正在思索该怎么组织说辞,屋子里奇异地安静了一会儿后,谢必安才慢慢开口:“不会可以学,你总不能以后老了也点外卖吧。”
“那你教教我呗。”
范无咎满嘴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但其中又悄悄夹带了一些莫名期待,他小心翼翼地扭头去看谢必安的反应,结果谢必安又沉默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就去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他少有地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得断断续续:“我…我也只是会一点家常菜……网上不都有菜谱和图解教程之类的吗,你自己上去看着学。”
“那今天的午饭你来弄?”范无咎试探性问了句。
“……你家里都有些什么?”
“你放心,我今天早上才去超市跑了一趟。”范无咎话语里忍不住冒出了一股得逞的笑意。
堆积在菜盘里的食物规规矩矩,色彩搭配也不错,虽然都只是类似于青椒炒肉、酸辣土豆丝之类再平常不过的小菜肴,但是范无咎还是惊讶得张大了嘴:“你居然真的会……”
在学生时代里两个人经常抱怨食堂,就连嘴里嚼着融腻的土豆时范无咎也会忍不住去含糊不清地说一句:“我感觉我在吃土豆泥。我不喜欢土豆泥。”
如果谢必安正在吃东西的话,他会选择先咽下嘴里清淡的冬瓜,然后不咸不淡地回一句:“这个冬瓜汤还不错。”
冬瓜和它的汤被放在了菜格中间,他们没有勺子,这“还不错”的冬瓜汤应该是没什么人尝过的,如果他们想用汤水滋润一下被米饭哽住的咽喉,得拿着汤碗跑去食堂最左边的角落里,那里平常会放着一个大铁桶,有时候是紫菜蛋花汤,有时候是酸菜汤。其实都没什么差别,因为味道总是很淡,而且人还很多。所以两个人几乎都没有去过。
与学校食堂相比,家里的饭菜简直就是美味佳肴,所以盼望回家的理由又多了一个,这种情况直到进入大学才有所改善。
在范无咎印象里,谢必安跟他一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