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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泊看起来没有和他废话的打算,他吐出一口烟,在黄昏和烟雾的遮挡中,那张略显Yin鸷的俊朗面容被渲染得十分模糊,看不清表情。
“我丢了一只狗,”郑泊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懒散,“出来找找。”
周恙心中一悸,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郑少爷丢宠物,却找到了我的车旁边,恐怕说不出去吧?”
“你知道熬鹰吗?训狗和熬鹰其实是一个道理,”郑泊没理会他的质问,随口岔开,“要想驯化出来一只听话的鹰,得先消磨它的野性,叫它知道谁才是主人。”
周恙听出他意有所指,脸色沉了下来。
“几天几夜的让它清醒着挨饿,要一直磨到它意志消沉,彻底屈服——”郑泊将烟头摁在他的车上捻灭。
焦黑的烟灰将白色车身留下一小块丑陋的痕迹。
“抱歉,我没有养过宠物,和你聊不到一起。如果郑少想要寻找丢失的狗,我想你得换个地方找。”周恙冷静地说。
他想要尽快结束这段对话,却看到郑泊抬起手,淡淡地将他未出口的话压了下去——“最可恼的不是那只鹰不识好歹,学不会屈服,而是将要彻底驯化时,突然冒出来个人,给它喂了一块rou。”
郑泊仿佛很是遗憾,站在车前叹息,“一个沈皆,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周恙虽然猜到他话语中嘲弄的内涵,却在听到那个名字时,仍然无法平静。“我不知道沈皆怎么得罪了你,但他不是宠物,也不是你能够驯养的东西。”他强自按压着怒火,冷冷说道。
“我会让他发现自己是的。”郑泊玩味地说道。
“所以今天你来这里,是为了和别人炫耀你是怎么折磨一个无辜的人吗?”周恙抬高声调,脸上浮现出愠怒的神色,他看着郑泊,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你说你丢了东西……沈皆不过是个普通学生,也能从郑少爷手底下逃出去吗?”
郑泊眯起眼睛,凛冽的目光如刀,沿着他的面容一寸寸划过,想要从他不似作伪的诧异神色中,探究出什么东西来。
“这么说,郑少今天屈尊降贵来到我这里,是怀疑我带走了他?”周恙却镇定下来,从容地反问道。从郑泊的反应中,周恙可以肯定,他无法从那天周密的行动中,找到任何指向自己的线索——不然以郑泊的脾气,不会和他彬彬有礼地聊这么久。
“可惜。”郑泊嘴角挑起。
周恙本以为他会迎来郑泊的暴怒,却只听到他戏谑的叹息声。
“如果郑少没有其他的事,我就要先回去了。”周恙说。
“我可怜沈皆,”郑泊啧道,“一看得到了正义人士的救助,这会儿估计正在庆幸吧。”
郑泊低声笑起来:“他高兴早了。”
周恙走到车门边,抬手按在把手处,“郑少,麻烦您让——你做什么!”
他的话在郑泊骤然动作后转变成一声怒喝,他想要挣开郑泊的桎梏,却无济于事。郑泊抓住他的肩膀,反捏住胳膊,将他重重推到车上。
“郑泊,做事要讲究证据,你这么肆意妄为,不怕郑家几代人积累下的名声,坏在你手里吗?”周恙急促地说道。
郑泊按住他的力度愈发加重,周恙咬紧牙关,只觉得额上已被冷汗打shi——然而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世家大族之间的纠葛根深蒂固,利益缠绕。越是关键时期,越是牵一发动全身,只要顶着那个姓氏,就不可避免得,会成为风暴漩涡中的一部分。
玩死一两个人在这些门阀子弟中间不是新鲜事,高高在上的权贵和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本就无法相提并论,同一阶层的所有人都会本能的为彼此见不得光的隐秘遮掩。与此同时,他们也有着默契于心的共识——
这种微妙的平衡,不允许被贸然打破。
这也是周恙笃定他不会动手的原因。
“郑少,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可以放开我了。”周恙说。
郑泊却没有松手。
他将周恙的手反折在身后,声音听起来仍然不紧不慢,“我让你走了?”
周恙肩膀关节处酸痛,冷汗打shi衬衣。
“请你帮个忙,”郑泊笑着说,“希望你不要拒绝。”
“郑少的宠物自己看不住,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会在哪里?”周恙因疼痛而脸色苍白,脸上却也带着冷笑,不甘示弱地回道。
郑泊轻嗤一声,“给他带句话而已。”
他笑了起来,语调居然十分温柔,“叫沈皆好好藏起来,养养身体休息休息。”
周恙错愕地愣住。
“——等我把他找回来,就会从头到尾再熬一遍。”郑泊饶有趣味地轻笑着,他松开手,给周恙喘息的空间,还不忘客客气气地给他提醒,“挑个合适的时间再告诉他。”
他的恶意直到此刻,终于不加掩饰地表露出来,“我怕他会把眼睛哭瞎掉。”
郑泊离开后,周恙面色彻底Yin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