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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皆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听到声响的那一刻他从沙发上猛然坐起来,身上披着的毯子掉落在地。他对着电视机里嘻嘻哈哈的综艺节目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在那个被人囚禁凌辱的囚徒。
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在他迟迟没动的犹豫下自动挂断了,沈皆僵坐在沙发上,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去拿那枚崭新的手机。
这是周恙留给他的,里面只存了他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周恙告诉过他,郑泊这个人关系广泛,所以沈皆藏身在这里的消息绝对不能透出去一分一毫。周恙自己只在那天晚上送他回来后,稍微地停留了一会儿,其余几天只安排了一个女孩每隔一天给他送些新鲜的食材,而他本人再也没有来过。
对沈皆而言,独自一人对着这间屋子,倒也没有那么糟。
郑泊出门前没有留给他衣服,他是被赤裸着用铁链锁进浴室的,身上的大片性爱痕迹即便过去两天也依然清晰可见。郑泊要他放弃羞耻,做他一个人的放荡奴隶,沈皆照做了——可周恙不同。
周恙将他从地狱拽回到人间,被沈皆藏匿起来的、属于人的情感也不可避免的重新被捡回来。
如果周恙执意要留在这里陪伴他,那么每一次落在他身上的、无论是关切、还是探究的目光,都只能让清醒过来的沈皆感受到宛如被凌迟般的痛苦。
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
沈皆垂下眼睛,看清来电人时,下意识松了口气。
他对郑泊的畏惧在刻在骨子里的,每一次窗外传来汽车声、每一次手机的响铃,都会让他本能地陷入恐惧之中。
他害怕从车上走下来的会是那张熟悉的脸,手机里传出来的,会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阿皆?”青年在电话那头语带笑意,“用过早餐了吗?”
是周恙。
沈皆握住手机,重新缩回了毯子里:“吃过了。”
周恙安静地听他像闲聊家常般,和他讲早上给自己做了什么早餐。
沈皆语调平缓,听起来比前两天状态好了很多。
“……部长,马上就到啦,等下先扯个横幅拍照?”
沈皆听到周恙那边隐约传来的声音,随口问道:“你在忙吗?要不我……”
“没事,你稍等一下,”周恙立刻温和地说道,他的声音忽的听起来有些模糊,似乎在和身边的人讲话,“……横幅照片最后拍,先把正事做好。”
周恙吩咐完了部员,又把手机拿近,对沈皆压低了声音说,“阿皆,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他的神神秘秘让沈皆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知道周恙怎么突然有兴致搞这些,稍微被勾起来一点好奇心,轻轻地应了声,“什么事?”
“等下转成视频通话的时候,你不能出声,好吗?”周恙说。
他的要求有些古怪,沈皆茫然地问:“你在做什么?”
周恙停顿了片刻,轻声说道:“我在光里福利院。”
沈皆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他手指无意间攥紧薄毯,一颗心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在胸腔里鲜活地跳动起来。
“学院里组织了公益活动,来为福利院的孩子们献爱心,进展顺利地话,还会有后续的帮扶活动,”周恙说,“阿皆,你没法做的,我来替你。”
他没有等沈皆的回答,手机屏幕上闪出提示,视频传输被打开,那座沈皆看了二十年的、锈迹斑斑的小铁门,从方寸之间的屏幕中,隔着数不完走不尽的天堑地壑,再次出现在沈皆眼前。
屏幕摇晃不止,随着周恙的走动角度不停地变。他没法堂而皇之地直播,只能遮遮掩掩地拿在手里,尽量让沈皆隔着屏幕,碰触他再也无法走进的家。
沈皆恍然间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双颊已经满是冰凉的泪水。
今天是周末,孩子们没有上课,都在院子里玩耍。老院长知道这些大学生要来,一早便收拾好等待着。
周恙知道他身体不好,很快便搀扶着他回到了房间中。
“福利院的情况上次在校报刊登之后,很多师生都很挂心,所以才会组织了这次公益活动,”周恙说,“知道您的病情后,学院里决定为您发动社会捐款,我们也帮助联系了社会保障部门,治疗费用请您不必担心……”
老人却摇了摇头。
“我今年已经七十二岁了,”老人笑着说,他被困苦的生活和病痛折磨了很久,可眼神中却看不到任何Yin暗,“孩子们以后有政府补贴,还有人照顾,我这把老骨头没什么可记挂的了。”
“崔院长……”
老人叹了口气,“我都这把年纪了,就算能治好,又能多活几天?治疗费省下来,能给孩子们多买点练习册,以后考上好学校,往后一辈子都出息了。”
他说起这些孤儿们的未来,浑浊的眼睛里都透着亮光,“我的这些孩子,将来一个个都有出息。”他想起什么,笑着看向周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