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沈皆的肩膀撞击到椅背上，疼痛令他轻抽了一口气。
周恙回过神，语气里带着歉意：“对不起……我开车不太稳，你没事吧？”
沈皆摇了摇头。
“计划有点变动，”周恙和他解释，“那支航班因为天气原因取消了，刚刚才收到通知。”
沈皆安静地看着他，眼里尽是茫然。
“航线上有严重的雷暴，会影响到飞行的安全，所以取消也是常有的事，你不要担心，应该过几天就能够恢复了，”周恙说，“背包里有食物，你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重新启动的SUV在下一个路口调头。
沈皆望着窗外，只感受到切骨的寒冷。
他在郑泊的折磨下感知度愈发敏感，几乎立刻就从周恙的情绪中，察觉出异样的地方来。“是不是……”他艰难地发问，“他发现了？”
“今天是郑爷爷的生日，郑泊是长孙，他脱不开身，”周恙说，“我向朋友借了套房子，在远郊，距离机场只有四十分钟的路，航班恢复后随时就可以走。”
他的声音很稳，这让沈皆稍微放下心来。他一颗心剧烈跳动着，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痛，掌心中满是冰凉黏腻的汗水。
沈皆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将额头贴在车窗上，感受那一缕温和的晚风。
周恙紧抿着唇，在安抚过沈皆后，他的表情反而绷得更紧。
黑色SUV疾驰在道路上，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远郊地区远不如市中心繁华，深夜时分除了街边时亮时不亮的路灯，连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店都少见。周恙借来的那套房子在一座年头久远的小区里，小区大门前被各种杂物挡住，连车都开不进去，只能下去步行。
周恙将车停在路边，将一串钥匙放进口袋。沈皆在后座怔愣的看着外面，直到车子熄火也没有动。
周恙拉开后座的车门，朝沈皆伸出手。
他很有耐心，安静地等待沈皆慢慢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中，才反握住他细瘦无力的手指。
沈皆在感受到他的力度时，本能地想要瑟缩着挣开，片刻后他意识到，那双手不同于郑泊，不会粗暴将他拖出车外，也不会毫无征兆的落在他的脸颊、或者身体的其他什么地方。
周恙对这边地方似乎很熟悉，有些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路灯出了故障，底下一片漆黑，周恙还会握住沈皆的手，告诉他要小心些绕开。
那座房子在三楼，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只能从步梯慢慢上去。沈皆扶着墙壁，感受到墙面粗糙的触感。
“我扶着你，”周恙贴心地说，“墙面有些脏。”
沈皆摇了摇头。
他的指腹划过灰尘，划过泛黄的贴纸广告，勾起了蛛网或是其他的东西——他的手指脏污，虚弱的身体因体力消耗而沉重和疲惫，可他的心灵，从未如如此一般，像卸下了无尽重负，每一根发丝都感到轻盈。
“这是真实的。”沈皆忽然开口。
周恙低头看着站在楼梯上的沈皆。沈皆侧过头，远远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月光在他身后洒下清辉，映出极美丽的深色剪影。
周恙呼吸一滞。
钥匙和门锁碰撞几次才终于对准，周恙推开门，低声提醒沈皆，“可以进门了。”
那是一间不大的两居室房子，墙壁贴着的米色墙纸在边角处翘起，有的地方还有雨水渗入的痕迹。
暖黄色的灯光将屋内照亮。
周恙注意到沈皆手上的脏污，他在沈皆错愕的目光中，握住他的手，毫不在意灰尘沾染到自己的手掌中。
他将沈皆带到厨房，拧开水龙头，温柔地为他洗干净双手。
“沙发上有毯子，”周恙说，“你的手很凉，先去暖一暖吧。”
厨房的水池不大，这让他们的姿势十分暧昧。周恙站在他的身后，双手从他的腰间环过去，像是一个克制的拥抱。
沈皆微微摇了摇头，略显僵硬地站在原地。
“对不起……”他低声说道，“我、我现在没法……”
周恙轻声笑了笑，“没关系。”
他低下头，声音同样轻微，可是因为贴近耳廓的关系，让沈皆听得很清楚。
“没关系，”他说，“这些事不只是因为你。”
他在沈皆困惑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也是为了心里那点……可能看起来比较可笑的，正义感吧。”
周恙松开手，声音听起来轻松许多，“冰箱里应该还有点东西，你先去沙发上休息吧，我做点吃的。”
他扶住沈皆的肩膀，将他带出厨房，布艺长沙发看起来有些陈旧，可是意外地很柔软。
沈皆坐了不到几秒钟便站了起来，他在周恙疑惑的目光中，执意要去餐桌旁边等。
周恙笑着打趣他，“是不是饿了？”
沈皆摇摇头，他也笑了笑，只是嘴角翘起的弧度十分勉强，眼神中的惶然难以掩饰：“我想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