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听到把手被拧动时,蜷缩在浴缸中的沈皆如受惊的小动物般,从昏昏沉沉的浅眠中惊醒,慌乱地看向门的方向。
我弄乱了浴室、拍打了门——那一瞬间沈皆只能想起这些——他会因此惩罚我。
事实上郑泊只要想对他动手,沈皆无论做什么,在他的眼中,都能够成为招致惩罚的理由。
沈皆没有动,恐惧和饥饿消磨了他的大半体力,恒温的浴室中即便赤身裸体,也不会感到太过寒冷,然而沈皆只觉得周身每一寸骨缝都冒着寒气,让他直不起腰,睁不开眼。
门被推开,随后是脚步声。
沈皆以为自己会被郑泊用锁链拖拽出来,迎来强暴或者殴打——然而他等到的,却是一声急促的呼喊:“沈皆!”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周恙拉开浴帘,目眦欲裂地看着他。
沈皆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中,头脑一直是昏沉的。或许是因为郑泊的囚禁令他疲惫至极,或许也可能是他本能地,想要逃避这段不堪的记忆。
沈皆不明白为什么周恙会穿着考究的正装出现在这里,他应该解释了原因,但沈皆已经忘记他说过什么,只记得在即将走出郑泊公寓的大门时,自己骤然停住的双脚。
如果这是郑泊试探他的手段呢?
沈皆突然想。
他用细瘦的手指抓住门框,迟迟不肯往前走。
“沈皆?你怎么了?”周恙关切地询问他,他试图分开沈皆抓住门框的手指,然而沈皆却挣扎着不愿意松手,他的力度之大,每个指尖都在发青。
“郑泊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我们的时间不多,沈皆!”周恙低声说道,紧张地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机屏幕。
沈皆喘息声沉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周恙想要强行带走他,却突然听到了他几近哽咽的声音——
“我错了……我不会再出去了……求求你!”沈皆拼命躲开他的手,跪坐在地上蜷缩身体。
周恙怔愣片刻,双拳攒紧,直到指甲陷进掌心中。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安抚着这只可怜的惊弓之鸟。“对不起,”他苦涩地说,“沈皆,我应该早些……”
他握住沈皆的手,用体温去暖沈皆冰凉的手指,“不要怕,我带你走。”
周恙用指腹擦掉他的眼泪,温柔而坚定地,带他走出囚禁数月之久的牢笼。
周恙沉默着开车,路灯的暖黄光线依次划过车窗,照进他冰冷的双眸。
他抬起头,调整了后视镜的角度,安静地注视着后座上的那个人。不大毛毯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只能看到露在边缘外的,苍白的指尖。
“窗户。”
在他收回目光时,他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几不可闻的低语声。
周恙想了想,将他那边的玻璃,稍微降下来一条缝隙。
夜风从这条缝隙中趁机而入,被毛毯包裹着的人像是被寒冷的空气刺激到,蜷缩身体打了个寒颤。
周恙想要将车窗合上,却看到他将毛毯掀开一条缝,愣愣地看着窗外。
沈皆从公寓中被带出来后就一直没有动作,他安静且顺从地跟着周恙离开,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如果周恙想要再次触碰他,他就会下意识开始颤抖。
沈皆看着车窗外飞掠过去的人间景象,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满心除了对不知何时会骤然降临惩罚的恐惧,就只有迟缓的不真实感。
他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苏醒,又仿佛即将堕入另一场无尽折磨的梦境。
“后坐有个背包,”周恙说,“你打开它。”
沈皆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他,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看向身边被他依靠着的黑色背包。拉开拉链,沈皆借着街灯昏暗的光,看清楚了背包内的东西。
他的手指颤抖着,捏住摆在最上方的一张证件。
那张脸和他有几分相似,名字却是另外一个人。
“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新的身份,”周恙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现在我们在去机场的路上,八个小时后你会在x国,那里没有人认识你,也没有郑泊。”
沈皆暗沉的双眸在他说完的几秒钟后,像被重新点燃的烛火,亮起一点微弱的光芒。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沈皆将那张证件攒紧在手中,掌心被生硬地卡片硌得生疼,他却不愿松开手。
周恙笑了笑,嘴角翘起的弧度沉重而苦涩:“我只是……”
他忽然沉默下来。
那支背包中放着用袋子Jing心收好的衣物,和其他生活必备品。沈皆垂着眼睛,松开手将证件放了回去。
“郑泊是疯子,”他平静地阐述着,衣物遮挡下的镣铐痕迹火辣辣的泛着疼痛,“你不要招惹他……他会、他会……”
“我不能看着他再一次杀了你,”周恙说,他扶住方向盘的手蓦然握紧,手背上绷起青筋,“沈皆,我不能对你袖手旁观。”
他似乎想要打破车内过分沉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