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啥,杀人放火绝不手软!”
来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老子没看错你。听说,鬼子联队的总部设在县大院?”
“可不是,鬼子来时,县长把自个家的房子腾出来,一路点头哈腰地把那什么阪本联队长给迎进去了,比伺候亲爹还殷勤。”罗小伍一脸鄙薄地说。
“前两天是不是来客了?”
“大当家的这都知道?那客人娇贵着呢,饭菜须单独另做,碗筷要全新专用,还要放开水里煮过。他奶奶的,太子爷都没他讲究!”
来人龇着一口白森森的牙笑起来:“你们厨房缺伙夫不?”
卫兵端饭进来的时候,虞司令还悻悻然没缓过情绪,连带着食欲也降到谷底。
晚餐其实颇丰盛,三荤两素一汤,虞司令干坐了十来分钟,觉得除了吃饭也没旁的事可做了,就拈起竹筷,懒洋洋地戳了戳荷叶鸡,不料筷尖一顿,倒像是捅在铁板上。
这是哪门子的鸡,硬成这样?虞司令眉峰一抬,用筷子叉着荷叶上扎的细绳,晃悠悠地挑起来。
荷叶包看着不大,却异乎寻常地有分量,细绳嘣一下就断了,油光金黄的烧鸡掉在地上滚了两圈,从肚子里孵出一个紧实的油纸包。
虞司令眼底猝然发亮,迅速解开纸包,内中赫然是一支乌黑的小手枪。他一眼就认出,可不就是自己随身带的伯朗宁,之前被日本人搜去,现在却以如此诡秘的方式送回,莫非……
他沉吟起来,指间摩挲着手枪,忽然觉得异样——枪把底座有些凹凸不平的触感,仔细一看,却是两个字,用刀尖歪歪斜斜地刻上去,末了还打了个不太圆的圈,把这俩字滴水不漏地兜起来。
一个“王”字,一个“山”字。
虞司令出乎意料地愣住了。
翻来覆去地端详许久,他终于确定,这不是被日本人搜缴走的佩枪,而是更早之前,被王胡子摸走后就没还给他的那一把。
虞司令觉得有些胸闷气短。这几天以来,他不是没考虑过群龙无首的救国军的情况,也对手下势必来营救抱有极大信心,只是始终没有想到,第一个联系上自己的人,竟然是这个满口跑马没一句正经话的土匪头子。
他忽然有种把枪砸在墙壁上破口大骂的冲动,却不知为何没能实施,只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沿着凹陷的字痕一下一下划着。
王。山。一个圈。
那王八蛋连“虞”都不会写呢!虞司令摸着字,有点怨恼,有点无奈,又有点委屈:文盲、粗野、不修边幅,还是个土匪……
——但他对自己是真的好。
虞司令深深地叹了口气,把枪仔细地揣进兜里,决定在脱险之前不再纠结这个令他头痛万分的问题。
武器是有了,但不能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冲出去,须得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虞司令冷静地坐下来,重新开始吃已经冷掉的晚餐。
夜里,上杉启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随手披了件大衣走过去开门:“什么事?”
敲门的卫兵急道:“少佐阁下,失火了!快随我们出去!”
上杉启明一望四下里的火光烟气:“怎么会失火的!有人纵火?值夜的警卫没发觉?”
“警卫像是被下了药,昏睡过去了。阁下,火势很大,快走吧!”
上杉启明返身取了外衣裤便匆匆跑出院子,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忙吩咐卫兵:“快去把虞昆山弄出来!得保证他的性命,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卫兵们敬了个军礼,又冲进火场里去,片刻后安全地出来了,却不见虞司令的人影。
“人呢?”上杉启明上前揪住一人衣领,惊怒地问。
“不见了……”卫兵答,“门口有两具尸体,是我们的人。”
上杉启明神色数变,线条明朗的娃娃脸在暗夜火光中跃动着浮昧不定的阴影,仿佛蒙着一层残缺不全的面具。他手上用力一攘,厉声道:“立刻封锁城门,全城戒严,一定要把虞昆山搜出来!阪本中佐在哪里?我要见他!”
其时,虞司令正被一个套着日军军服的男子连拖带拽着,身不由己地在晦暗僻静的小巷子里东奔西拐。回头不见追兵,他心弦一松,皱眉道:“你要带我去哪?弄出这么大动静,城门定然戒严,怎么出得去!”
男子四顾无人,悄然推开一户人家破败的柴门,把虞司令拉进去,反手关门后,转身一把将他按在门板上,刻意压低嗓子:“谁说要出城?”
虞司令道:“不出城难道等日本人挨家挨户搜?你要不说清楚,我自己想办法!放手!”
“不放。”那人学着鬼子的腔调,流里流气地说:“花姑娘地,落在皇军手上,一律劫财劫色,先奸后杀,死啦死啦地。”
虞司令大怒,扬手要甩他耳光,却被他抓住手腕压在门板上,另只手一掀日军士兵帽,兜头盖脸就是一顿猛亲。
虞司令正要说话,冷不防被他堵住了唇舌,险些岔气,只发出了几声含混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