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启明
21
虞司令朦胧转醒,只觉大脑嗡嗡作响,仿佛从内部被无数铁锤敲打,奇痛无比。他用双手紧抱住脑袋,向前蜷起身子,忍不住低低地呻yin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渐次缓解,思路也一点点清晰——想明白这件事之后,他宁可自己就这么疼傻过去了,永远也不要想明白!
可那些记忆画面是如此鲜明而残酷地在脑中翻涌,折磨得他几乎要呕吐!
杜启明,这个有着阳光明朗的娃娃脸、眼神干净的大男孩,直至将针头刺进他脖子的前一刻,还在含情脉脉地微笑,在他手背上一笔一画地描摹出三个字:我爱你。
虞司令真吐了出来,麻醉药的副作用与被欺骗的极致愤怒在身体里嘶咬,令他如坠炼狱。额头抵在个冷硬的物体上——他猜是床头栏杆,同时很想用脑袋在上面重重磕几下。
这个疯狂的念头还未及实施,房门被推开,一个人走进来,尽管已放轻脚步,靴底依旧敲击地板发出沉闷声响。
虞司令从趴在床边的狼狈姿势中迅速调整过来,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冷冷望向来人。
他调用一切意志力,来镇压体内翻涌的疼痛与情绪,同时在脸上形成了一面全无血色、无懈可击的冰冷盾牌,朝面前这个身着黄呢军服的青年军官漠然道:“你是谁?”
“失礼了,容本人重新做个自我介绍——大日本帝国陆军第十八军团下属少佐参谋,上杉启明。”
虞司令尖锐地嗬了一声:“换了个姓,连人皮也扒去了!”
“司令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换做是我,也会火冒三丈的。”上杉启明并未被这句刻薄话激怒,依旧好声好气地解释:“但您也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我们是真心诚意地想与您会晤,可惜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实话,羊曲沟一役,我们损失了一个Jing锐联队,宇美中将虽然发怒,对您的军事才华却是佩服的,希望能与您合作。但我们知道,您和汤励闵不一样,光靠金钱权势打动不了您,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见谅。”
虞司令恶毒地一撇嘴:“下策,派你像个戏子一样来勾引我?”
上杉启明露出了个类似苦笑的表情,“该算是个意外么,我没想到会变成那个样子的。原本我是打算通过表哥崔尚如的引见结交您,恰当的时候向您表达合作的诚意,如果您提出什么条件,我们可以尽量满足。但我看出来了,您想要的不是那些世俗的东西。”
虞司令的手指在膝盖上一根根攥起来,面上不动声色地问:“哦?你说我想要什么?”
上杉启明柔和地吐出两个字:“爱情。”他很轻缓地往前走了两步,“您渴望一个可以在Jing神上交流共鸣的人、一个心有灵犀的知音,这是您对爱情的定义。”
“你自以为很了解我?”虞司令冷笑。
上杉启明笑了笑,“不敢说很了解,但我在早稻田大学修的是心理学,对于揣测一个人的想法还是有点经验的。就说司令吧,您在生活中有洁癖,其实那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上的投射,您瞧不起身边的人,觉得跟他们不是同一层次上的,您甚至对整个世道怀着不认同感,觉得到处污秽杂乱,所以您下意识地在那些初出校园、或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中寻找爱情,因为他们‘干净’、‘未受污染’。您过分地追求这种干净,令我不由地产生了种想法——您是不是在寻找过去的影子呢,或者说,您觉得如今的自己,已经不再干净了吗?”
虞司令面色煞白如雪,越发衬得郁秀的双眉黑而幽长,仿佛要从中散发出一股寒气。他的一只手不经意地垂落下来,抚过大衣口袋,似乎想攫取什么东西,结束这段令他如芒在背的对话。
他摸了个空,蓦地意识到,身上的武器肯定早被清空了。
上杉启明装作没看到,转了话锋:“一谈到这些我就多话了,司令听厌烦了吧。言归正传,您应该知道日本国致力于建立东亚永久和平新秩序,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您是个看得清形势的人,与我们合作,对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有一个最大的坏处,我会被全中国的人戳着脊梁骨骂汉jian。”虞司令冷淡地说。
上杉启明摇头叹气,“有些中国人,把我们日本人妖魔化了,这样很不好。你看,我有一半的中国血统,我的母亲就是个中国人,我对她与对父亲一样充满感情,谁说日、满、华三国不能共存共荣呢?我相信假以时日,这种错误的看法一定会改变的。”
虞司令不耐烦地回答:“能不能共存共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家务事用不着别人指手画脚,日本也好,满蒙也好,都给我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
上杉启明被他顶得有点噎气,想了想又劝道:“中国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到如今,司令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群龙无首的救国军考虑考虑。”
威胁我?小王八蛋,老子带兵时你还穿开裆裤呢!虞司令眉梢一剔,因为疼痛而黯淡的眼神忽然爆出一点淬亮的光。
上杉启明见他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