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淮——」
没想过一句话会让向来情绪内敛的儿子默不作声将自己压到沙发上头,贺璟名对着那张逆光时分外具有侵略性的脸庞没来由地一阵心悸:「这是做什麽——」
「爸爸要再婚?跟谁?江丞焕?」
勉强维持着在溃堤边缘徘徊的理智,贺淮本就紧绷的情绪在他无辜反问下迅速濒临断裂:「为什麽突然要再婚?」
不该是这样的。
在贺淮的预想中,贺璟名起初或许会对父子间的逾越界线困惑、挣扎,但总有一日会因习惯他以无边宠爱织就的樊笼而爱上自己,最终接受一生都将与他相偕度过的事实。他知道贺璟名并非毫无心动——漂亮男人不知何时而起的娇怯眼神,让自己随意抚摸隐密之处,和越线後的主动索吻撒娇求欢、甚至因为没他陪伴而难以入眠,都再再说明贺璟名心底确实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贺淮一直认为告白不过是早晚的事,只要父亲认清心意,愿意跨过横亘在两人间的名分高墙,届时即便是一辈子都无法光明正大地将关系公诸於众,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可他没想到贺璟名竟然有和其他男人再婚的想法,还是出现在自己无限接近表白的情景後。
一向牵着漂亮男人鼻子走的他慌了。
绝对不行。爸爸只能是我的。要是现在还没能喜欢到只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地步,那我就对他更好,让爸爸知道世上除了我外,再也没有人能这样心甘情愿地宠溺他。
这番想着,贺淮将声音放得更缓了,带了些刻意为之的落寞:「爸爸有我还不够?」
察觉出他混杂愤怒与伤心的低落,贺璟名心底微动,抬起手臂环到高大男人後颈上:「阿淮生气了?」
贺淮低下头蹭他,和只祈求主人爱怜的大狗狗似的,没了平时的锐气,嗓音模糊而沉闷:「对。生气了。有我陪着爸爸还不够吗?」
怎麽不够?可是我想你能以恋人的身分陪着我,阿淮能做到吗?
终究没胆子直接说出口,贺璟名眉头微拢,抿抿唇,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烦躁;看在不明所以的贺淮眼里,这种难得一见的神情却像是厌烦。被巨大的恐慌笼罩,早已知道自己没法失去父亲,却在此时体会更深的贺淮索性将人紧紧搂抱,和生怕被夺走心爱之物的孩子似的:「爸爸,别再婚好不好?江丞焕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会对你比谁都好,别和他在一起。」
虽然不合时宜,可贺淮频频提及江丞焕还是让贺璟名疑惑地睁圆了眼:「……为什麽觉得我要和学长结婚?」
这下错愕的成了贺淮。
「他不是爸爸的前任吗?」年轻男人花了一点时间才组织出通顺语句:「你们那麽亲密。」
况且这些年来,能在自己锲而不舍缠着贺璟名的间隙靠近他的,除去江丞焕外,贺淮实在想不出其他人来。
贺璟名一怔,接着拼命摇起头。
「不是——学长他和我不是那种关系。」漂亮男人脸都红透了——什麽前任,除了贺淮以外,他根本没和任何人有过近乎恋爱的关系。
父子俩对视半晌,贺淮才刚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放松一些,旋即就又如绷紧的弓弦般追问起来:「那爸爸要跟谁再婚?」
排除了一个情敌固然值得欣喜,可世上又不是只有江丞焕这麽一个潜在威胁。他不会容许除己以外的任何男人站在贺璟名身侧。
「……没有要再婚……」实在无法像安思微教导的那般信口胡扯出个未婚夫,贺璟名别开脸,双颊因为坦承说谎的尴尬而嫣红一片:「只是问问……」
话音方落,贺璟名便觉出压在身上的男人气场骤变。
忐忑不安里又掺了点希望,贺璟名一双杏眼shi漉漉的,朝无奈望着自己的贺淮撒娇轻唤:「阿淮……」
「我要被你吓死了。」男人放开章鱼般捉住他腰肢的手,坐直了身子,叹着气将人抱回腿上重新搂紧:「爸爸别开这种玩笑。」
见他一如以往地纵容自己,原先担心儿子为此闹别扭的贺璟名稍稍放了心,凑上前将唇贴在如释重负的年轻男人下巴上:「阿淮不要我再婚,爸爸就不会考虑。」
贺淮在他细碎的亲吻里舒展了眉头,心奇异地躁动着:「真的?」
这句话意味着什麽,贺璟名究竟知不知道?
「真的,」撒够了娇的漂亮男人偎着他,嗓音软软的,听上去可怜极了:「可是阿淮结婚了就会离开爸爸……」
这段并不在安思微预先指导的剧本里,只是贺璟名忽然意识到,倘若贺淮对自己并非那种感情,终有一日仍会牵着其他人步入礼堂,到时他们不可能再像现在这番亲昵,情绪自然低了下去。
贺淮的心脏以平生未有的速度跃动起来。
「我不会结婚。」他低声道:「所以永远都不会离开爸爸。」
或许是没想过会得到笃定保证,贺璟名和只受惊幼鹿般,倏地仰起脸看他。
水气氤氲的眼里有诧异、眷恋、羞涩,更多的是呼之欲出的期盼。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