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太子被虏,生死难测,人心惶惶,春日前的黎明都透出几分萧瑟。
棋远负手立于庭院,没人知道这平静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滔天巨浪,肌rou绷紧,牙关紧闭,那颗心早飞到Yin暗chaoshi的地牢中陪着那人了。理智的弦几乎要崩断,然,时机还没到来,必须等!
时机为什么还不来?什么时候能来?他快疯了!等不及了!
太阳缓缓朝正东方向爬,一分一秒都焦灼着棋远的内心,归位的一瞬间,金色的光芒铺在他脸上:“起兵!——”
幻灵国每任皇帝都需与祖庙进行血脉认定——将血滴在一颗珠子上,建立与祖庙的联系。这是幻灵国的最高机密,只有历任国君知晓,常常是在临终前才会托付给继承人。
那晚棋诏受到了嘱托,自觉处境凶险,将此事告知棋霁。
今日是棋贞的登基大典,能拿起龙玺之人才实为幻灵国下一任国君,传闻龙玺重逾千斤,非天命国君不得举起,这关键在于是否进行了血脉认定。既然棋贞敢这么大张旗鼓地登基,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老皇帝去世后偷偷滴血认珠,至于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便不得而知了。
别人不知道,昭厌心里门清,一旦认定血脉后,就会损失十年阳寿——幸亏棋诏没继任。
新帝登基,举国欢庆,朝臣跪在乾清殿外。
昭厌领着应蜚混入太监堆里,溜在队尾,两人低着头,踩着小碎步。
领头太监趾高气扬地从队头审视到队尾,看见他们喊:“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公公,什么事?”昭厌陪笑道。
“你们俩鬼鬼祟祟干什么呢,不知道今儿是圣上的登基大典,出了事你们的脑袋担得起吗?”
他们一直规规矩矩的,这领事太监一看就是没事找事,昭厌二人身材颀长挺拔、英气俊朗,毫无太监那畏畏缩缩的气质,他心生怨气,故意找茬。
应蜚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昭厌怕他怒起拧掉太监的头,暗地里拽了拽他的太监衣袖。
从腰间掏出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谄媚笑:“公公,您行行好。”
领事太监掂了掂钱袋,哼道:“算你识相,走吧。”
有惊无险后,这一队小太监溜进了皇帝的寝宫,昭厌窃喜: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装作擦拭物品、整理寝宫的样子,用余光观察寝宫的构造,那颗维系祖庙与皇室契约的珠子会放在哪?这等重要的东西一般不会放在明面上,不在明面上,就在暗地里,那么寝宫里应该藏有密室,密室的入口在哪呢?
不到半个时辰,小太监们自觉地整队鱼贯而出,昭厌躲在角落里等他们离开,神奇的是,那讨人厌的领事太监不在,目光掠过十几个又瘦又小的太监,少了一个人。
应蜚!
应蜚呢?人哪去了?
昭厌一不留神,人就丢了。
正当他一筹莫展时,脚边骨碌碌滚来一个东西,抬头看,应蜚冷冷淡淡地扬下巴。
脚边的东西,是领事太监的头,新鲜撕裂的脖子还淌着血,温热的,边缘还有毛rou边,眼白上翻,死不瞑目。
刚才溜出去是把人杀了?啧,惹不得,得顺毛捋,幼稚得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踢开头颅,道:“我看了,寝宫里应该还有密室。”
“在哪?”
我怎么知道在哪?
“得找啊。”
地面亮如镜,昭厌摸索地上铺的御窑金砖,严丝合缝,没有松动的迹象。
桌案上挂着的毛笔捏了个遍,没有。
燃着龙涎香的瑞兽香炉,拧不动。
墙上的泼墨山水画,无。
锦面金丝楠木的屏风,推转不开。
到底在哪呢?难道没有密室?小弥勒佛说谎了?
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娘娘。”
糟了,皇后来了,不,是太后了。
昭厌提着微弱的神经,应蜚还在堂里,连忙把人揽进卧房内。下一秒,太后就进来了。
她来做什么?
她的穿戴极为隆重,为她儿子登基准备的,鸦青色长袍委地——关外进贡的料子,江南细密的苏绣工艺。随着走动展开,反着海水似的波光,瑰丽奢华。
这衣服没一年半载是绣不出来的,估计早在很久前就为这一天谋划,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昭厌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后身上,浑然不知自己手臂越勒越紧,应蜚都显怀了,被人这么紧扣在怀里,几乎喘不上气,腹部隐隐作痛,顺着经脉游到神经末梢,像被人用极细极长的针扎进rou里,再缓缓拔出,周而复始……
太后在寝殿内慢慢地走,每到一处都要驻足一番,葱根般地指头轻掠过摆放的物件。
昭厌感到怀里的人抖个不停,脸色苍白,嘴唇咬出血,发出一个无声的痛字。
一低头,自己一双铁臂死死压在肚子上,几乎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