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昭厌的药方起了效果,抑或是什么,老皇帝竟一天天好起来了,面色红润,Jing神矍铄,这是他表面看到的。
年龄大了,对权力不再渴望,老皇帝念起儿子们的好,让棋诏给远在边关的大哥去信让他进宫,道:“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今天下午就能到。”
老皇帝泛起笑容,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棋远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是棋诏去接的风。
他们在京城的一家酒楼里,棋诏点了很多菜,又让昭厌和应蜚自己点。
棋诏对棋远道:“你在边关还好吧。”话是无关紧要的,应蜚却听出一丝紧张,像蜗牛伸出触角,一番逡巡,受惊似的缩回去。
棋远的回答很平静:“挺好的。”
不得不说皇家的儿女没一个长得差的,棋诏是玉树临风、翩翩公子,棋远大概征战守关的缘故,则是高大俊朗、铁血坚毅。
棋诏小声问:“你的口味……变了吗?我点的是你以前的爱吃的菜。”
棋远只有眼睛在眨,像在强压住什么,一字一句说:“没变。”
菜还没上来,应蜚有意思地看着这俩人。
棋诏犹豫半天,问道:”你在边关……有遇到什么人吗?”
明明是一句简单的问话,像踩了两人之间无声的雷,悄然炸响,威力却振聋发聩。棋远扭头看他,眼里平静异常,棋诏却觉得那底下燃着熊熊烈火,一不小心就会漫出来,将他焚烧殆尽。
昭厌感到无形的拉扯,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很怪,不像棋霁那么亲密,也不像棋贞那么剑拔弩张,更像是发生过什么大事,再次见面的尴尬和试探。
“没有,你呢?”
棋诏听到这话先松了口气,立刻反驳:“我也没有。”
“这次回来,你打算呆多久?”
棋远拿出公事公办的架势:“边关还有很多事情,等这边完事后就回去。”
棋诏失望地“哦”一声,那态度像换了一个人,他对昭厌是义气、朋友,对棋霁是亲情、宠爱,对皇后是笑面虎、是绵里藏针。此时像剖开的蚌rou,主动敞开自己雪白的内里,亲昵的、柔软的。
又是两相沉默。
昭厌出来打圆场:“快吃吧,菜都凉了。”
棋诏抓起筷子,也不说话,看着心不在焉的,专盯着跟前的芦笋虾仁吃,棋远也没怎么动筷子,面容冷峻,没一会腾地站起身来,道:“抱歉了,我初回京城,府内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他一走,棋诏也装不下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筷子放在碗上,挫败地将脸埋在臂弯里。
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又是笑意盈盈的样子,刚才的棋诏消失不见,只是在离开时昭厌发现他趴过的那一小块实木桌子颜色更深了。
*
皇帝的七个儿女难得都聚在了皇宫,老皇帝看着Jing神很好,仿若穿梭回年轻的时候,在家宴中还喝了不少酒。
大儿子从边关回来,出家的女儿也回来了,过往的喜与不喜都褪淡了,只剩下一视同仁的喜爱,连不受宠的三阿哥都得了老皇帝的表扬。
席间歌舞升平,烛火摇曳,没有妃嫔、臣子,只有父亲和儿女,仅有的皇室温情、父慈子孝。
棋诏眯眼看杯盏中澄澈的酒ye,这一切像灾难前虚幻的泡沫,折射着五颜六色的光彩,终有破裂的一刻。
老皇帝不是真正好了,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家宴结束后,躺在寝宫的龙床上安然去世,脸上还带着笑。
夜里,大内总管拖着尖细的音调:“皇上驾崩了——”
宫变来的太快令人措手不及,棋贞率领禁军包围了皇宫,以谋逆的罪名将太子棋诏关进大牢。
像等待时机的猎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这股东风迎面吹来了,棋诏被禁卫压着打入天牢,丰煜城内外都是棋贞的人,棋霁哭着拽住他的衣摆:“皇兄,皇兄——”
棋诏坚定地冲她摇了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昭厌,眼中的意思是:帮我照顾好妹妹。
昭厌重重点头,棋诏被褪去绣工Jing美的太子服,素白的囚服,像一杆风中青竹,头也不回地跟他们走了。
棋霁眼看着哥哥被带走,一抹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昭厌寻找对策:“昭厌哥哥,我哥被带走了,丰煜城到处都是棋贞的部下,但我知道我哥在城内有一队死士,我现在去找大哥……”
昭厌皱眉道:“我现在能做什么?”他对棋诏在城内的势力一无所知。
“你和应哥哥先在东宫等我,找到大哥后我们再商量。”棋霁牵出一匹马,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昭厌不能坐以待毙,当即决定和应蜚前往祖庙——阳显寺。
月色漫漫,弥勒佛百无聊赖地坐在佛台上,凝望着天空,两条小短腿晃来晃去。庙内一尘不染,显然黑衣人已经来过了。
“你们来啦。”弥勒佛连看都没看他们,注视着深蓝的夜空,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