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寻崇不知如何应答,他捆好身下那个意图出逃的守卫,才站起来。
沈薪却不等男人开口,率先道:“张大哥又救了我一命。“
“这回真是凑巧罢了。”
头顶发出一阵无端闷响,听得张寻崇一个激灵,蹙起眉头,心中隐约感觉到不妙。
“尤百户那边似乎遇到麻烦了,张大哥不去看看吗?”沈薪望着他,“还是说,张大哥堵在这里,是不想让我救走炎奴朋友?”
其实张寻崇也很纠结,这些炎人被尤策带走决计没有好下场,可自己现在听命于他,放任沈薪救人便是渎职。
犹豫之时,兵刃相接的动静越发响亮。
“……”张寻崇垂下眼睑,思索片刻,没说话,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沈薪一眼,而后直接转身走了。
沈薪目送男人的背影离去,随即收回视线,踢了踢脚边已经没有声息的周宗林,将他口中的短匕拔出,在衣服上擦干血渍,小心收好。
青年往监牢深处走去,这里关押的流民百姓,不知因为何种原因,都陷入了沉睡,刚刚的对话都没有吵醒一个人……
张寻崇离开燃炉周围追到地下时,尤策这边异变陡生。
“铁避役,是铁避役!”见到捕快和罗刹的身影在雾中时隐时现,其余守卫才后知后觉地从四面八方涌出。
这些坊中守卫借着黑汽坊的巨大利润,大都吃了个肥头肚圆,懈怠了训练,在浓雾中慌张失措。稍能捕快过几招的人,也架不住人多势众,被鱼筋鞭拍去武器,打翻在地。
守卫被捕快摁住,捆了个七七八八,还余下几个人四散逃逸,身后都有人追着,也逃不出掌心。
一切都在尤策预料之中。
就在此时,“嗡——”一杆旗枪忽从头顶浓雾中激射而出,携万钧之力猛插入地面,金属颤动的余音和地面崩裂之声引得无数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枪杆上挂着五尺长的红布,上用黑色涂料画着一只三目飞蛇,獠牙外翻,面目狰狞。
待尤策定睛看清之后,表情霎时凝重起来。三目飞蛇乃是赤蛇教标记,他们每一次行动都会亮出旗子,以示身份。
支撑燃炉的横梁上不知何时站满了人,浓雾遮掩下,也摸不清人数。为首之人率先自横梁上跃下,一身暗红衣袍,又用红纱遮面,连头发都包得严严实实,辨不清性别。
“蛇头!”尤策一眼认出了他,情不自禁握紧了手中腰刀,刀尖都在兴奋地颤抖。
蛇头向前两步,双手执起旗枪挥动,旗面横扫开来,卷起一阵劲风,逼退尤策等人,再一扫,旗帜上无端地乍然焚起烈焰,枪尖荡开一片热浪,挥散了周围雾气。
立在蛇头身后的教众以火旗为号,纷纷跃下,双手施出火来,杀向众捕快和罗刹。
两方打斗,变成了三方混战。
赤蛇教人数不过百,但皆由能够引火离体之人组成,可以一人顶数人之力,危害极大。赤蛇教行踪诡秘,这些人仰仗自己能掌驭火焰,自认高天下人一等,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凡是有他们肆虐的地方,无不化作焦土。身为首领的“蛇头”,尤为残暴自私,冷血无情,老幼妇孺尚且都不放过,双手上血债累累。
缉火营想将此地人员活捉,下手都不狠,顶多就是些跌打损伤,可赤蛇教众个个都是下的死手,掌中火焰皆冲着眼睛、下腹等脆弱部位攻去,一旦命中,必死无疑。
尤策追缉蛇头许久,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将他捉拿归案,大吼一声,主动攻了上去。
张寻崇从地下监牢出来时,就见这里乱成一团。尤策和一位红衣人纠缠在一起不知斗了多久,他的腰刀比不过旗枪长手,颇显劣势,每砍一刀下去,都会被翻卷的火旗弹开。为躲避刺向要害的枪尖,尤策已经在地上滚了好几遭,沾了一身灰尘,着实狼狈。
蛇头显然也是练过家子的,擅长使枪,一挑一刺间,手腕拧转枪杆,燃着烈焰的旗面便卷裹起来,护住双手。
你来我往间,尤策心焦不已,踏前一步率先猛攻蛇头腋下,被对方躲开,他撤步间也避开了蛇头一击,却不知道对方下一枪速度极快,身体根本来不及躲闪。
这一枪要是挨下来,尤策怕是要被刺个对穿,就算小命丢不了,那也要成个残废。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张寻崇疾冲上去,推开尤策挡在枪旗面前。火光耀目,照得张寻崇睁不开眼,也来不及做出防御。
银光闪过,张寻崇被一枪击在脸上,“咔”的一声脆响,有什么碎裂开来。男人登时眼冒金星,捂着头,身体在后劲下摔入柴堆之中,被打得意识恍惚了好一阵子。待他缓过劲,一看掌心,出血了,面具碎片割破了额头肌肤,伤口源源淌出血来,将他的视线染得更红了。
张寻崇看着脚下的面具碎片,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仍是带着面具的。
尤策被男人顶着腰撞开,整个人趴在地上,肚子正戳在一截台阶的边棱,疼得龇牙。他怕蛇头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