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寻崇无头苍蝇一样在祭坛四周绕来绕去,直到无意间踏上正路,走到出口,这才浑浑噩噩回到押罪阁。
阁内忙碌非常,无人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刚刚与张寻崇一同押送犯人的同僚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迷路,语气轻松地同他打了一声招呼。
男人根本没法静下心来思考,走到阁外偏僻的角落试图抚平心绪。
孝仁帝楚熠延寿于今至少已有一百三十余岁,这六十年他借着缉火营的手荼害了多少人命,恐怕数也数不清。
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张寻崇心口发堵,只好逼迫自己不再想这些。
余光之中有一个什么在动,张寻崇收起神思,调整好呼吸扭过头去,远远就看见尤策气势汹汹跑了过来。
“大人?”张寻崇见他步履飞快,脸色也不对劲,不明所以,刚要开口询问,就被尤策提着领子压在了墙上。后背重重落在墙面上,男人被对方出乎意料的大力撞得忍不住痛哼出声。
尤策双目微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和蛇头什么关系,他为何会向指挥使提条件将你换出去?!”
张寻崇被他的模样惊到,下意识攥住了他的手腕:“你说什么?”
“蛇头差人送来了三只箱子和一封书信,箱子里装了满满的……人头。书信内容是要用四十三颗人头来换你。”尤策将人提起,又狠狠压回墙上,瞪着他,“你认识蛇头?为什么不说!你这两年有我们当兄弟吗?!”
张寻崇惊诧万分,但很快明白过来了一切。显而易见,沈薪知道他加入了缉火营,故意用这种方法逼得他走投无路。
那日仅有张寻崇生还,他一个人再如何解释也是空口无凭,难以令人信服,加上沈薪的书信,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猫腻。
这种卑鄙计策也能想得出来,男人气得几乎要将牙咬碎。
“这两年里,我是真心将你们当作兄弟看待。”张寻崇松开尤策腕子,朝他亮出自己手上缠绕着的绷带,“实不相瞒,我也确实认识蛇头,当年我答应加入缉火营就是为了能够亲手杀死他,这人当初撒谎……”
“我敢以性命担保,说的话句句属实。”张寻崇语气坚定。
尤策默默听他说完,眼神幽邃,未了深深叹出一口气:“你说的这些,即使我信,别人不见得会信。”
无论真相如何,张寻崇是不可能再在缉火营待下去。芥蒂一旦扎根在心里,就会变得极难拔除。
果然,尤策没过多久再度开口。
“你不能回去了,锦衣卫怀疑你通敌,刚去了营里要捉你。我骗他们说你还在病坊养伤。”尤策艰难咽下口唾沫,“你去我家避一阵子然后离开这里吧,往北边走。”
见尤策仍旧相信自己,张寻崇心中感动,却没接受他的提议,摇头推开了他:“大人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可再连累任何人。”
幸好都城够大,足够藏身一个小小的人。
临行前,张寻崇问尤策:“大人,你知道那些不见的炎人囚犯都去了哪里吗?”
尤策没料到男人会忽然问这个。细来一想,他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坦诚答:“我不知。”
“不久前,我在祭坛看到——”张寻崇话说了一半,声音猝然一梗,像是有什么卡在喉咙之中。他咳了咳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国师一定是做了什么,让他说不出真相!
尤策看着男人这副模样一头雾水,耳边听到了什么动静身体一震,赶紧推了推他:“快走,别磨蹭了。”
“祭坛,祭坛里……”张寻崇不肯走,拉着尤策,反复说着“祭坛”二字。
尤策皱起眉头,连忙应下:“好好,我知道了,快走!”
男人点点头,深深望了他一眼,这才离开,身影消失于视野之中。
张寻崇不打算在都城待下去。他回家随便收拾了一通,带上盘缠,缩在小巷里挨到晚上,算准了捕快乘乌金兽巡夜的时间,趁着空档,摸黑出了城。
男人也不打算回项州,锦衣卫若知道他潜逃,一定会去项州搜查自己下落。他决定听从尤策的建议,往北走,离这里越远越好。
他料到自己途中可能会被赤蛇教或锦衣卫袭击,只是没想到赤蛇教如此来势汹汹,派了十个炎人对付他一个。
张寻崇怕自己用官刀被人看见,引来不便,将其扔在了家里。眼下,他手上没有武器,没过两三招,终是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被当场打晕带走……
张寻崇醒时被身上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
男人还未睁眼,便感觉下腹一阵胀痛,有什么热物抵在身体深处抽动不止,下身酸胀难忍。
“睡醒了?”
脸颊贴在一双温暖干燥的手上,张寻崇一睁眼,就看见了沈薪带着浅笑的面容。
从前对这张脸有多沉迷,张寻崇现在就有多恨他。男人咬着牙,从喉咙深处挤出那个名字:“沈薪……”
双手被特意左右拉开捆在床上,张寻崇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