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十一月过完,谢引棠都没再收到过许毅舟的信,不知道对方的拉练会持续多久。虽然他还没放弃寻找,但也开始学着降低期望。
那天傍晚是如何回的学校,谢引棠已经记不清了。当时自己失魂落魄地站定在理发店大门口,身后的街道人来人往,身前是那个对他恶语相向的女人。女老板咄咄逼人,要他替段照松还钱。他正打算掏荷包,又被及时赶到的程修延和凌天天阻止了。
谢引棠的耳边嗡嗡作响,模糊地听到诸如“敲诈”和“报警”之类的字眼。只是谢引棠的心思还放在不久前老板娘说的那句话上,段照松又走了,若如对方所说他是仓皇而逃,那是否意味着他此刻已经不在这个城市?谢引棠抬头望天,他觉得这里真的好大好大,不再是地图左上角那串抽象的数字。他实打实地觉得自己就如飘扬在世间的一粒浮尘,前路尽是迷茫。
光棍节本是用来交友脱单的,谢引棠自己不合群地提前溜掉,等到了宿舍楼前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也耽误了程修延的时间。
“怎么停下了?上楼啊。”程修延望着伫立在石阶前发呆的谢引棠。
男孩的发尾不听话地翘起,看起来毛乎乎的,大概是刚才的理发师没有仔细给他捋顺。昏暗的壁灯自楼道的天花板洒出来,打在谢引棠和程修延的身上,将二人的影子在身后拉长,看上去挨得很近。
“你去吃饭吧,学姐不是定好了位置?”谢引棠侧过脸道。
“嗐,回回都去那里吃,也没点新花样,再说也不差我一个,先陪你上去吧。”程修延揉了揉鼻子。
谢引棠点点头拾级而上,紧了紧肩上装着直排轮的背包带,由着身边的男孩在他身后跟着自己的步伐。回来的路上谢引棠给程修延和凌天天买了炸串,自己却没吃两口。等到了五楼的宿舍门前,才终于说出了这一路上都想说的那句话。
“今天谢谢你,还有你姐姐。”谢引棠背靠着房门,抬头看向程修延。十一月的夜风有些凉,吹得久了,少年的眼眶此时微微泛红,看起来楚楚动人。“我先进去了,明天见。”
“哎,那什么……今天那人一看就是讹你的,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程修延打量了一下谢引棠的神情又试探道,“原来,你是要找你叔叔啊,不好意思啊刚才不小心听到你们的对话。要是他还做这一行那找起来应该不难,我有很多朋友都可以帮你打听。”
两个人都自动忽视了那人会离开这个城市的可能性。
谢引棠抿唇轻轻地摇摇头,“没关系,是你和学姐帮忙,我该多谢你们。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今天有点累了,再见。”他冲程修延挥挥手,不等对方回话便进了宿舍。
胸口的吊坠被隔着衣襟紧紧地攥住,他的心已经被一个人占满,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接受程修延递来的盛情。
*
火炉似的盛夏霸占了这座城市好几个月,秋天却仿佛只在弹指一挥间。谢引棠有些恍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穿上了厚实的羽绒服。畏寒是他从娘胎里带出的毛病,冬天裹得再多他也总是手脚冰凉。谢引棠以前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趁段照松不注意偷偷把手塞进他的衣领去冰他的脖子。
澳门回归的前一天是约定好去森林公园联谊的日子,凌天天说考完了四级正好放松放松。虽然对这种集体活动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想和哪个陌生人建立新的社交,但凌天天帮过他,答应了学姐的事谢引棠便不会反悔。
出发的这天,众人在校门口集合,程修延看到谢引棠的装备便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你是爱斯基摩人吗?”程修延调侃道,也怪昨夜的北风太劲,听说北街的电线都刮断了两根。“远处看你过来,还以为是欢喜坨成Jing了。”
谢引棠身穿一件厚实的焦糖色灯芯绒棉服,玳瑁纽扣旁是一条毛茸茸的雪白包边,米色的棉裤里面不知道穿了几层,他整个人都圆滚滚的。男孩头上戴着和衣服同色的毛线帽,兔毛围巾绕了两圈把下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的,让人只能看到他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他不喜欢过冬天,虽然自己在冬天出生,可是他讨厌这种刺骨的严寒。
“闭嘴吧你,过早没吃饱吗?”凌天天赏了程修延一记爆栗,又拿胳膊戳了戳谢引棠,“待会儿中午随便吃吃,下午我们打火锅弄烧烤自助,人多围在一起就不冷啦。”
“待会儿跟紧点我知道吗,那里面有好多猴子,你落单了小心被他们组团打劫。”程修延挑眉吓唬谢引棠,“别看是冬天,那群猴子不用穿大棉袄可灵活得很。”
谢引棠没有搭理他,和学姐一起上了大巴车在后排坐下。
大巴先转道去接了W大的十几个学生,再一路往森林公园的景区开。青春活力的少男少女在车上换换零食便熟络了起来,谢引棠一个人坐在后面,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听着随身听。
下车的地方开着成片的腊梅,他在清州没有见过这种花,古人的诗词里咏颂的大多是红梅,谢引棠看着栅栏外的木牌上写着的名字才第一次认识这种鹅黄色透着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