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过后,气温骤然上升,原本就燥热的天气仿佛要把人烤熟,地板被晒得滚烫,踩在上面热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只让人心情烦躁。
下人们将做活的时间改在清晨和傍晚,白天没有人愿意出门,偌大的帅府,只偶尔响起几声蝉鸣。
所以当有人发现三姨太不见了的时候,天际已经一片漆黑……
“少帅,这是在柴房里发现的……”
张管家把一张揉搓成一团的船票递过去,上面的日期正是今天。
张景阳淡淡瞥了船票一眼,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查!”
除船票外,柴房的草垛里还发现了好几个已经发霉的馒头,张管家从三姨太身边伺候的人查起,一天过去竟毫无所获。
三姨太的行踪如同石沉大海,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少了一个人,日子仍然不慌不忙地过着,可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府里的花开得正浓,却无人欣赏。从前大帅虽然重病缠身,可几个姨太太吵吵闹闹倒也热闹,如今物是人非,倒显得帅府死气沉沉。
大姨太二姨太和四姨太热得吃不下饭,又因为三姨太的事儿对张景阳多了几分畏惧,便整日窝在屋里不愿出门,餐厅里只剩下张景阳和沈淮衣。
诡异的沉默在两个人中间蔓延,沈淮衣如坐针毡,张景阳则视他为空气,只是从始至终都黑着脸,看起来心情极差。
食之无味,再鲜美的汤到了嘴里都和刷锅水一个味儿,但沈淮衣没胆子先走,只能借着半碗汤等对面的人吃完。
张景阳吃饭的动作很快,但并不粗鲁,这和大多数军人不同。
沈淮衣盯着碗里打转的香菜叶发呆,没有发现对面投过来的目光。
看着那两片被热气熏红的唇,因为被汤浸染过正泛着亮晶晶的光泽……张景阳喉咙发紧,身上的热浪一阵阵袭来。
偏偏“罪魁祸首”不自知,偷偷解开了领口……
“啪!”
筷子拍在桌子上,沈淮衣被吓得一哆嗦,汤勺磕在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刚好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像千年寒冰冷得人发颤,却又似燃烧着熊熊烈火,几乎要把他融化。
心跳漏了半拍,沈淮衣放下手中的碗,规规矩矩地坐好,捏着衣角,低头说道:“我……我想出府一趟……”
回应他的是无声的沉默,空气仿佛一下子变得焦灼起来。
沈淮衣咽了咽口水,“当初走得急没顾上收拾东西,我想回西河班把行李带走,顺便看看朋友。”
张景阳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模样既心烦又有一种隐秘的欢愉,就像自己是他的王,主宰着他的一切……
“可以吗少帅?”沈淮衣微微抬头,却只敢盯着他的下巴看。
等了许久,对面才响起一道毫无起伏的声音:“什么时候?”
“就今天下午……”
“我陪你去。”
说完张景阳起身离开,留下一脸呆滞的沈淮衣,望着空荡荡的座位,不知在想什么。
……
午后日头更是毒辣,似乎要生生把人晒掉一层皮。
沈淮衣换了件质地轻薄的纱质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将人衬托的Jing神挺拔,多了几分读书人才有的儒雅气。
张景阳依旧是一身整齐西装,只不过换成了白色,看起来倒比往常有活力些。
“你就穿成这样出去?”从上到下把沈淮衣打量了一遍,张景阳不满地皱起眉。
“怎么了?”
“穿这么少,你要去勾引谁?”
沈淮衣:……
“我爹头七还没过你就花枝招展地去大街上勾搭男人,沈淮衣,谁给你这么大胆子?”
平白被人污了名声,沈淮衣有口难言,只能愤然转身穿回之前的衣服。
瘦而有力的腰肢被宽大的长袍遮挡住,张景阳眼底飞速闪过一抹遗憾。
沈淮衣肤色偏白,刚被太阳晒了几分钟脸上就隐隐泛红,看得张景阳心里发痒。
他咬紧牙根才忍住伸手摸一摸的冲动。
帅府在城北,西河班在城南,走路过去要一个小时。张景阳让人备好汽车,两个人分坐两侧,中间隔着好大一块空位。
张鹤翔看了眼后视镜,被后座的两个人搞得一头雾水。
看他家少帅眉头紧锁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应该是讨厌九姨太,却非要陪着人家出门,刚才在帅府门口的时候,他贴心地提出让九姨太坐前面,还被狠狠瞪了好几眼。
张鹤翔心里委屈,只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自家少帅了。
“卖报卖报,复辟派主力赵思敬一个月前遇刺,救治失败于昨日凌晨身亡,复辟派大力通缉凶手……”
报童高高举起手中的报纸,一边吆喝一边奔跑着穿过马路,张鹤翔用力踩下刹车,轮胎摩擦着地板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