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天垚垫起脚为他撑伞,奈何身高差距有些大,即便举高了伞,雨还是飘了两人一身,他又没敢靠近,一把小伞横在两人中间,谁都没用到。
严冰愠怒,一手挡开了伞,大步向前,穿过大门走进里屋。
严天垚快步跟上,进屋后收起伞,拍打着大衣上的雨珠。环顾四周,严冰不在了,他往卧室走去,撩开脏兮兮的布帘,没想到儿子睡到了他小时候的木床上,黑色的shi衣服脱在地上。
严冰背对着他,用被子蒙着头,即使蜷缩着身体一大截小腿还是搁在床外。
这张床是用几块木板勉强拼凑成的,严冰初中时睡已经嫌小了,更别说现在了。有了旧物的对比,严天垚才感慨儿子居然长这么大了。
严天垚没想到他会回来,心里有些暖,儿子还记得有这么个地方为他敞开着,破是破了点,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
可见他如此消沉落魄,他心里也不好受。他也明白,现在不比严冰刚毕业那会儿,生意是越来越难做,钱是越来越难赚,想要再把公司开起来,比登天还难。
严天垚轻手轻脚地走到他床边,蹲下时大气都不敢喘,捡起shi衣服后往外走,刚走一步,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严冰,小声问:“饿吗?”
严天垚等了数秒,见他一动不动也没声,无奈地走了出去。
衣服从里到外shi透了,连内裤都脱了,严天垚抽出长裤上的皮带,盘好放在桌上,然后一起放进盆子里端到卫生间清洗。
水很凉,没有洗衣机,洗了半天手通红。面对鸿运倒闭的事实,他的心态比严冰平稳多了,毕竟这些不属于他,他时常来棚户区打麻将,一来确实有瘾,二来是提醒自己这里才是他长大的地方。
这小子倒不嫌弃。严天垚惦记着那床被褥,估计一看就是崭新的,他还特意用消毒水洗了一遍,被子上消毒水的味道还没散去,严冰这才愿意躺上去。
严天垚的脑子没严冰那么乱,反而回到这里后心平静了很多。
他和张少亦结束了,没有任何人告诉他这个消息,当他发消息给张少亦询问鸿运的事时,聊天框上跳出的红色感叹号意味着他俩结束了。
他没有纠缠,也没想为什么,这只是早晚的事。
严冰也最讨厌他这点,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如果欺负他,他会反抗,可如果再欺负得厉害一些,他就从了。
向来如此。
严天垚拧干衣服先晾在厕所,希望明天别再下雨了,不然严冰都没衣服穿了。
想到这,他想着要不明天去帮儿子买几身衣服,看他连行李都没有,也不知道他这几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初,严天垚去餐厅打工是想向严冰证明自己有能力养活自己,不用看他的脸色,身体也能少受些苦,可后来他发现严冰压根不在乎这些,他要的不是一个能自食其力的父亲,而是能做他情人的父亲。
他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张少亦,一切都乱套了,幸好一切也结束了。
严天垚不知该怎么矫正严冰对他的感情,不过今天既然他回来了,那就意味着他心里还有这个家,要不把以前没能好好付出的东西给补回来,先让严冰打心底认他这个爸,打心底认清这段亲情。
想起这些,严天垚盯着滴水的黑衬衣发呆,他已经很久没听见严冰喊他爸了。
轻叹一声后,严天垚转身去冰箱,看看还剩些什么,明早好给儿子做顿早饭。
吃了这么多年严冰做的菜,一开始还享受着自以为是的孝顺,没想到每一口都是在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严天垚忙了一整晚,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严冰回来后他多少有些紧张和无措——扫地、拖地、擦家具……打扫完后才睡到床上。
他俩之间隔着的塑料板因为时间风化了,脆得跟薯片似的,一掰就碎,他干脆换上了布帘,轻轻一撩,看见的还是一动不动的背影。
早上,严天垚煮了白米粥,煎了两个黑漆漆的荷包蛋,然后隔着帘子喊严冰吃早饭。
严冰还是那样,像死了一样,没有回应。
严天垚真担心他是不是昨晚淋雨发烧了,于是赶紧掀起帘子,伸出手去摸严冰的额头。
可是手还没碰到额头就被抓住了。
“滚。”严冰的声音很轻。
严天垚感受了下儿子掌心的温度,没发烧,他这才收回手,嘱咐道:“早饭在桌上,吃前热一热。我出门找活了,中午回来。”
说完,严天垚走了,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集市最热闹的地方,每天会贴一些临时工的招聘信息,严天垚总会被挤到最后一排,站在他前面的男人都是彪形大汉,靠体力吃饭。
他也挤不过他们,只能等人家看完散伙后,过去在别人捡剩下的活里找口饭吃。
最近,棚户区的热门话题就是这对姓严的父子,严天垚每天出去找做临时工都会招来各种目光。
他似乎早习惯这样了,面对羞辱讥笑,就像面对家常便饭,那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