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中泄进的光线愈发窄细,病房内只有细碎的哭腔,沈恣虚握在门把上的手缓缓收回,略显寂寥的影子拖的很长,他蹲下来,垂眼和躲在床底下的程粲平视。
“过来。”
沈恣没有向前,只是摆摆手,目光并不焦灼,很耐心地等程粲抹干眼泪,然后像爬上一座续命的桥一样顺着他的影子蹭到胸怀。
沈恣把程粲受伤的右胳膊架在肩头,任由剩下几乎瘫软的腰肢、跪平的双腿肆意又胆怯地攀缠在他的身上,像被风雨吓怕的枝杈,急匆匆地返回拥入母体。
程粲的下巴在沈恣的胸口捣个不停,抖得浑身冰凉,哭声时大时小,压抑不住时会试图用急促的呼吸声掩盖,该掉的泪一滴不少地落进沈恣的衣服里。
“怎么了?”
沈恣询问的语气很淡,似乎只是为起身到床边而用来转移程粲注意力的措辞,他坐在床上,用手拍着程粲的后背,从头顺捋到尾巴骨,低声哄几句别怕。
程粲水光的眼睛缓缓下沉,眼皮在沈恣有节奏的抚摸拍打中逐渐陷入打架的漩涡。
他并不困,却在沈恣温热的怀里近乎逃避地闭上了眼,混含着口水而迷糊不清地叫了声哥哥,手脚彻底松软沉睡。
沈恣轻声叹气,摸背的手不敢停,他宁愿程粲睡一觉起来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也不想现在看着他哭闹提起一个遗忘不久的名字。
程粲近来Jing神变差了不少,时有放空的时间愈发拉长,有时候会惊恐地回神,哆嗦到仿佛经历了数十场梦魇。
沈恣毫不回避他的自私,甚至寻求过干预记忆的方式,他并非把秦景川的温情当成一种对自己的威胁,只是不希望程粲承担这种已然转变、只余遗憾的情愫。
沈恣轻轻晃动自己的上身,希望蜷缩成团的程粲睡的更熟更久,等到腿面麻肿,才极小心地将程粲从身上剥离,平放在床心。
程粲立刻翻身,手脚不安地缩在一起,没有对沈恣做出挽留的行为,这让沈恣不满地压低眉头,换到程粲面对的床侧,将胳膊前伸。
等了几秒,沈恣忍不住无声笑了,他居然期待程粲在睡梦中也要勾起他的小指、或是抓住他的袖口,他开始分不清到底谁在依赖谁了。
沈恣用指腹擦去程粲眼角的水气,轻刮一下圆润小巧的鼻头,细腻的触感像过电一般刺到了他的心脏,一时间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形容、等比的物品。
程粲,是不可替代的。
“小小年纪,皱什么眉头。”
沈恣低声说着,两指在程粲弯蹙的眉心轻轻外拉,试图将其抚平。
床上的小孩儿闷哼一声,威力甚大,将碰枪玩刀的粗糙手指吓的逃回原路,不敢再动。
程粲这个模样,沈恣也不放心回公司,捡了手头紧要的会议到周渊的病房里开完。
周渊鲜少见沈恣在工作中心猿意马、草草了事的模样,连惯有的提点训话都省去不讲,他不知道沈恣是在怕程粲清醒,尤其是哭着睁眼。
沈恣更希望能听到程粲没心没肺地撒娇,他决定买些零食,奖励乖乖养病的程粲。
正费心琢磨程粲喜欢吃什么时,下楼开车前到程粲病房门口晃了一圈,从门缝中窥不完全。
沈恣有所不安地推开门检视,人已经不见了。
将近一个半小时后,走廊尽头缓缓走进一个细瘦身影,黄昏余光穿过窗户四散,宛若火橘海浪,将缓步前行的少年扑了个踉跄,接近病房门口时,才勉强从炙热红光中脱离,糟糕的表情在碰到环胸倚靠门框的男人后尽显无遗,眼眶红的发亮。
“哥哥……”
程粲埋头低叫一声,害怕地舌尖都在打卷,他没有办法抬头看面无表情的沈恣。
“去哪儿了?”
沈恣收敛了脾气,推开门回头,眼神示意程粲进来。
程粲诧异地跟进,胆怯的目光更加偏移,恨不得缩进脚尖,扭身关门时连先抬哪只脚都忘记了,踌躇几番才鼓足勇气重新立在了沈恣面前。
“去哪儿了?”
沈恣再问一遍,语调不耐地拔高了些许。
“去、去院子,楼下院子逛,迷、迷路了,”程粲磕磕巴巴,又找补一句,“心情不好,就想、想……”
沈恣在程粲飘忽不定的眼神里凝滞两秒,这样显而易见的小心思在他面前近乎是透明、还要掰开指给他看,看看撒的谎多拙劣、博同情的手段多不入流。
“我骄纵你了是吗?”
沈恣冷眼瞥程粲一眼,拉着程粲的右手举高,在抖的乱颤的耳垂边压下一句。
“胳膊不要放下来。”
沈恣嘱咐完,大力推搡程粲,将人转了个面贴在门上,抽了支衣架照着程粲鼓囊的两瓣浑圆乱甩,迅疾的胳膊高起高落,被拍碎的劲风从衣架空隙中惊恐逃窜,流畅Jing细的架柱很快被打得曲起,腰下的颤动的两团肿得把薄薄一层布料顶出褶皱。
程粲疼得忍不住并腿下蹲,被沈恣一脚绊翻,双膝砸到了地面,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