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富裕,但要同時奔波於兩個戰線必定會疲於應對。
果不其然,姑丈沒多久就修書一封向北條家借兵。姑母也給我寫了親筆信,希望兄長能在後方提供硫磺黑火藥的軍資援助。可兄長眼下哪里顧得上別國,即便今川氏是北條家最親密的盟友,兄長也再三推脫,最後乾脆將純信大人的請求置之不理。
兄長的薄情寡義之舉都是因為甲斐大名澱川織部正六郎的教唆。兄長與六郎早前就密謀合力攻打武藏國,我生辰那幾日澱川六郎也曾來到小田原城,然而他並非是來誠心慶賀,甚至無暇見自己的女兒。六郎與兄長在城內密談多日,最終定下了於祭典結束後即刻出兵武州的計畫。
武藏國坐擁二十一郡,在東海道十五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國。管領武州的上杉氏家業繁茂,又與幕府將軍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以至於多年來都無人敢對這塊肥肉貿然出手。可在澱川六郎的慫恿下,我的兄長竟要挑戰我父親都未曾做到的事。
此次進攻武藏的戰線集中於多摩、荏原與高麗三郡,雖然必定會如意料之中是一場苦戰,但後方便是相模國境,即便前線潰敗,北條軍也能立刻退回到後方。兄長與六郎會急於在夏季出兵,也是為了避免戰事過渡到冬季,使軍士無需直面東北地區的嚴寒天氣。有了兩軍的周密準備,勝利必然會指向兄長吧。
兄長不在的日子裏,嫂子整日在城中閉門不出,上次的爭吵使我羞於與她獨處,時間一長,我竟有半月未與她說話了。好在前線捷報頻傳,兄長的側室也請了琵琶法師和太夫[ 琵琶法師與太夫都指能歌善彈的藝者,然而「法師」主要指僧侶,戰國時期的太夫也特指男性。]到城中奏樂取樂,偶爾還能看到出入城內的猿樂師[ 猿樂:由中國傳入的「散樂」發展而來,其後又發展成日本的兩大戲劇形式「能劇」與「狂言」,是一種極具本土特色的歌舞劇。]。有了音樂消遣,城裏的嫂子想必並不孤寂。
我的生活也變為了練弓練劍、以及醉心於和乳母歡好的兩點一線。在與嫂子那近乎冷戰的日子裏,我越發放縱自己。一色直幸對我說過的話、我在當時下過的決心都變成了耳旁風。
只是這一天在與乳母交合當中,我又想到了嫂子的臉。
天氣越來越冷,白日裏也會刮起陰涼的風。屋外的蓮葉早就枯萎了,銜著淤泥的根莖像一個個疏於清掃的死者牌位、煢煢無依地立在暗無天日的池塘中。
這次我又多久沒見雪華呢,我用方才還撫在乳母下半身上的手掰扯起來。數不清的天數攪亂著我的腦海,沒想到我竟跟雪華如此生分了。乳母見我心不在焉,便著手替我擦洗身體,結束這短暫歡好的我穿起衣服,好巧不巧,此時屋外便來了個傳話的侍從在喚我的名字:
「阿照殿下,您在裏面嗎?」
我答允了一聲,而後侍從接著說:
「請您速速前往本丸,有要事商議。」
兄長將半數家臣都帶去了前線,留下來的淨是些只精於內務的文臣和上不了戰場的老年武士。若是真出了什麼事有這些人和嫂子主事,還遠遠輪不到我插手。被傳喚到本丸的我揣著滿心疑惑,到了廳裏,我一眼就看到坐在那裏的成田氏賀便是先前那位被我用木刀戲弄的老古板。成田大人愁腸百結,臉色像泄了氣的囊袋。一旁位列的家老們也嗒然若喪,安靜的屋內卻暗流湧動,藏不住的惶然之色從每個人的臉上流露出來。
我又環顧四周,才發現嫂子不在。
「雪華夫人呢?」
我開口問一旁的侍者。
「夫人就歇在隔壁屋內。」
嫂子不在也好,因為接下來一幫家老便議論起甲斐國的大名來。
「澱川家果然靠不住。」
我走到成田大人面前向他搭話,他甚至無暇向我行禮,只是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是兄長大人出了什麼事嗎?」
我接著問道,而後成田大人便長出一口氣不再言語,旁邊的家老又接著他的話說:
「現下家主大人的人馬被上杉軍困在了多摩東側,後方就是上杉軍的本陣,家主大人腹背受敵,只能死守寨城。若是澱川氏能擋下前方的敵軍,家主也不會被前後夾擊啊。」
此人話音剛落,方才還靜默的成田氏賀又來了一句:
「哼,我看那老毒物是故意不攔。」
心直嘴快的成田大人沒能憋住火氣,他叫了澱川六郎的諢名,並對其惡語相向。即便隔著一道門,嫂子必然也能將外面的談話聽個真切,只是我暫時沒工夫去揣測她內心所想。
「援軍呢?北條家的後方援軍呢?」
我大聲質問起在座的家臣,高亢的音調回蕩在閉塞室內,連其他未曾開過口的家臣也不由得抬起頭看我一眼。
「前線部隊都忙於在西北和南線作戰,而後方疲於運輸物資,眼下根本湊不出別動隊與圍攻家主大人的上杉騎兵作戰。」
「澱川軍呢?」
真是沒有一點好消息,儘管不抱希望,我還是開口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