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婚宴如期举行了。穹海中飘散着五彩缤纷的气泡,轻轻戳破就会有闪着光芒的珊瑚粉末撒下来,不少孩子互相追逐着,跑来跑去戳泡泡玩儿。一声重鼓擂响,震得水纹波动,周围的成排列队的凤尾鱼姑娘们齐齐敲起贝壳,虾Jing蟹怪们吹着螺号加入,鲟儿姑娘缓缓推开闺阁的门。艳红色的珊瑚顺次发光,依着小路从闺阁门口一直亮到秦祯面前,像一条穿山越岭的红线,连着即将结为夫妻的两个人。
火红色的光芒在秦祯眼中跃动,他深深望着前面,忽然,他眼前一亮,余繁潇盖着喜帕出现了。她身姿婀娜,繁重的喜袍仍然能勾勒出灵动的腰线,漂浮张开的衣裙如一朵怒放的红玫瑰。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臂,鲟儿拉住她,一步一步朝秦祯游去。
这条路看起来不长,秦祯一个人走了十年。
他探出去准备接住余繁潇的手都有些颤抖,周围宾客的起哄喧闹、小孩子们呀呀的歌曲、急促喜悦的鼓点,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虚无的背景。秦祯眼里只有那个逐渐接近的红色身姿,十年辗转求而不得,一朝梦想成真,竟是如此令人不敢置信。
终于,余繁潇离他只有一臂之隔,秦祯早已按捺不住,心跳得咚咚作响,他不由得倾身上前,一把搂住余繁潇的纤腰,喜帕在冲撞间掉落,露出新娘明丽的脸,秦祯一手托着她的脑后,将她整个人小心地揉进怀中。周遭爆发出一阵哄笑,余繁潇听到了秦祯那急促纷乱的心跳声,即使不看,她也猜得出他那副心满意足却慌乱紧张的神情,不禁眉目舒展,也跟着笑了。
女人涂了嫣红的胭脂,贝齿微露,说不出的娇俏动人。远处,半遮半掩的珊瑚树外,晏恒双手被吊在最高的树杈上,早已哭得泪流满面。他嘴里堵着布条,只能上气不接下气的呜咽着,那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女孩,那是说好了要等他回来的女孩,她今天真好看,可是,她今天就是别人的了。
没有人看到晏恒,所有人都沉浸在婚礼的欢乐气氛里,没人能看到那珊瑚树之间孤零零吊着的人。只有秦祯,他拥着余繁潇,在多年之后终于以胜利者的姿态回望过去,视线相交,他嘴角微微勾起。无助旁观的晏恒跟从前在爱情中卑微的自己是那样相像,十年了,秦祯终于得以扬眉吐气。
一片热闹气氛中,杜若目不转睛地看着余繁潇,樊灵枢低头看了一眼,轻笑道:“怎么,羡慕吗?”
“还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杜若仰起头看他,樊灵枢身边有许多躲过了熊孩子追逐的气泡,五彩斑斓的,还挺好看。她吸了吸鼻子,状似无意道:“鲛人族跟人类差不多,活个百十来岁就算多的,所以才要搞婚丧嫁娶这一套,图个仪式感。可是我们动辄要活几千岁,能不能一直喜欢一个人还两说……”说到这里杜若声音低下去,偷偷又瞥了樊灵枢一眼,男人正直直地看着她,眉目被周遭花火映得璀璨。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秃毛孔雀,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我吗?”樊灵枢眉毛微扬,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得这样直接,他坏笑道:“我喜欢过啊。”
闻言杜若一愣,她也没想到樊灵枢会回答得这样直接。尽管樊灵枢没有明说,可杜若心里甜滋滋的,好像人家正在给她告白似的。她傻呵呵地笑了笑,继续问道:“那你会为了喜欢的人做到什么地步呢?”
“这个……”樊灵枢收起了刚刚的嬉皮笑脸,抬起头看向波光粼粼的远处,也不知他在看些什么。好一会儿,杜若才听到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会为她付出一切吧。”
不知为何,杜若心中咯噔一声,好像收到了一个又沉重、又珍贵无比的礼物。
深夜,杜若和温玖玖被余繁潇吵醒,新婚之夜的三公主不在新房里春宵一度,反而偷偷溜出来,实在叫人惊吓。可是她们没有惊叫出声,因为余繁潇早已很有先见之明地捂住了她们两个的嘴。看她们好像能够接受了,余繁潇才放下手,悄声道:“你们陪我去见一个人好不好?我自己不太敢去。”
“什么人?”杜若被这紧张压抑的气氛带动,不由得也小声说话。
“那天大闹婚礼的那个人。”
“那个人不是被关押进刑房了?公主进去不太好吧。”温玖玖有些犹豫,公主新婚之夜胡闹就算了,她们两个客人也跟着瞎捣乱会不会被那个什么太子殿下记恨。她小心问道:“太子怎么会放你出来找我们的?”
“我在交杯酒里放了蒙汗药,这会儿他大概抱着枕头做春梦呢。”余繁潇嬉笑两声,又想到正事,忙说道:“我看到那个男人了,他不在刑房。婚礼上秦祯朝他看了一眼,我顺着目光看过去,发现他被吊在一棵树上。大喜的日子把一个犯人挂在一边旁观,这谁干的?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们都不知道有这件事,太子看他……难道是太子做的?”杜若思索起来,温玖玖在一旁捏了把汗,她服了杜若了,这种话怎么好无凭无据张口就来啊,虽然她也觉得跟太子脱不了干系。杜若毫无察觉,继续道:“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怨?嗯……你真的对那个男人丝毫没有印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