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名叫晏恒,大闹婚宴之后被押到刑房拷打了整一天,他硬气得得很,没有丁点地服软,只梗着脖子重复一句话:“我要见三公主。”
可是,他心心念念的三公主一次也没有来。余繁潇被禁足在自己的闺阁里,等待两天后重新举办婚宴。老海皇愁容满面地盯着自己这调皮捣蛋的女儿,再三确认道:“你真的对那个男人没有印象?”余繁潇摇摇头。
“真的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她回答得坦然。
海皇深思起来,原本他担心是自己调皮的女儿沾花惹草,现在看来似乎只是那个男人发疯。
海皇已经很老了,他银白色的胡须在水波里飘飘荡荡,跟头发一样长,他捋着自己的胡子叹息:“爹不是强迫你嫁给不喜欢的人,秦祯是个好孩子,聪明、勇敢、有上进心。爹扶持他坐上新的海皇之位,将来他也能护着你。不过,若是你不喜欢,我们也不是非要……”
“爹,我喜欢。”余繁潇打断了父皇的话,她冲着老海皇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眼里的神色却十分平静。她重复着,不知是想说服谁:“我喜欢秦祯,您放心吧。”
闺阁之外,正准备敲门的手停住了。秦祯听到了那句喜欢,水流都好像在这一刻静止,那清脆的声音仿佛撞破鼓膜,撞进心里。周围的一切都飘渺起来,招摇的水草变得温柔,岩石上冷硬的海螺也变得可爱。秦祯僵立须臾,忽而抿嘴轻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来到刑房,晏恒被束缚着双手,赤裸的上身满是鞭痕。秦祯隔着森冷的铁笼看他,男人低垂着头,只能看到笔直如刀锋一般的鼻梁,他的脊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血污融进水里,以致身边的海水都泛着浅红,带着血腥味。
“我以为你死了。”秦祯淡淡地开口,像是在谈论一件平常小事。晏恒动了动,缓缓抬起眼睛,那双古井一般幽深的黑眸盯住来人。他开口,嗓音有些嘶哑:“你认识我?”
“算是吧。”秦祯摆动着那条金色的鱼尾,在水的折射下,整个囚室都映上了星星点点的光芒,相比之下,gui缩在螺壳里的晏恒显得又狼狈又低贱。秦祯眉梢一挑,似乎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满足:“可以说是我看着你长大。你第一次带着繁潇跑出王城,就为了去看什么低级的水母Jing;你送过她一束奇怪的花,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你跑到海面,从陆地上摘来的;繁潇及笄之年,你谎称带她去逛‘大人’才能逛的风情街,结果却骗她去了钟情庙,求了一支天长地久的签……”
过往之事一件一件从秦祯嘴里说出,晏恒渐渐睁大了眼睛,那是他同潇儿一起长大的过去,点点滴滴,刻骨铭心。他猛然攥拳,挣动得锁链哗啦直响:“你怎么知道?”这些过去明明只有他跟余繁潇一同经历,眼前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吗?”秦祯也似乎沉浸在过去了,他凝眉仿佛在思索什么,神情有些空白,余繁潇跟晏恒都不可能知道,在他们无忧无虑成长的岁月里,有一个孩子悄悄地躲在珊瑚后、躲在岩石和水草之间、躲在不见天日的Yin影里跟他们一同长大。他是他们偷偷恋爱的唯一见证人。秦祯常常想,如果他先一步遇到余繁潇,是不是站在她身旁的人就会是自己,是不是与她同求天长地久签的人就会是自己,是不是……之后在水草掩映下身形交缠的人就会是自己……
想到这,秦祯忽然面色一沉,他俶然靠近铁笼,直接伸手按上晏恒的小腹!被束缚的人猛地一抖,想后撤却退无可退。秦祯Yin沉地看着他,手上渐渐施力:“这里,有没有她的骨rou?”
一直硬气的人似乎僵住了,慌乱在他眼中稍纵即逝,但他咬了咬牙没有说话。不过,这些反应足够秦祯确认什么了,他眼里弥漫了更多的狠戾,一只手攥成了有力的拳头,抵住晏恒的小腹缓缓碾压起来。晏恒疼得浑身发抖,可身后就是冰冷的铁笼,他强忍着没有发出懦弱的声音,却被持续的疼痛折磨得气息破碎。
秦祯语气冰冷,仿若事不关己:“从你历练开始,我就一直派人盯着你。一个月前你忽然吃不下东西,练剑途中趴在石头上也能睡着,还总是忍不住呕吐。那时我就怀疑过,后来听说你死了,我也就没再探究。”
“你!啊……”晏恒一开口,那从腹部传来的痛感便冲口而出,他嘴唇颤抖着,苍白得几乎透明,终于,他忍受不了地哑声制止:“你……你放手……不要……”
秦祯充耳不闻,故意将冷硬地扳指往他柔软了的小腹上捻去,他像是在提问,困惑不解似的:“你被那么多人群起攻之,这孩子怎么居然没掉呢?”
此言一出晏恒猛地一哆嗦,他最不愿回忆起的就是那件事。
在人间时,他与几个族人一道历练,却不小心得罪了某个修仙门派,结果他们被门中弟子团团包围,那些人杀气腾腾,势要将他们除之而后快。这样的围剿在晏恒看来实在是小场面,不说还有族人在此,就算只有他一个,他也不会把这些仍在修仙的人类放在眼里。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当他护着大家奋力抵挡的时候,背叛他的却是他的至交好友。好友熟知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