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王城里一派热闹景象,这一天是两国结为姻亲的大喜日子。整片海域的灯笼鱼都点起红艳艳的小灯,整齐地列队在每一丛珊瑚旁。随从侍女们更是忙得团团转,到处都是晃眼的鱼尾。
余繁潇的闺房内,杜若和温玖玖被留下帮着打扮新娘。三公主在这一天也收了贪玩脾性,散在身后的长发高高盘起,点缀着温润的贝壳饰物,看起来也有几分端庄。温玖玖手指点了胭脂,抬起余繁潇的脸,小心地帮她涂抹红唇。她笑着看新娘子,调笑道:“马上就要结婚了,公主殿下有没有感到一丝丝紧张呀?”
“为何要紧张。”余繁潇身子坐得正,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不安分地转来转去,确实丝毫没有紧张之感。看她这样子,仿佛年纪不大的小孩儿正在认真地办家家酒。杜若接过侍女端来的珍珠首饰,随口问道:“不知道公主与邻国太子是如何相爱的,秦公子看起来是一个非常痴情的人呢。”她这么说是有依据的,这三天来,秦祯三不五时就要找借口跑到余繁潇身边,往往是确认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什么花朵的颜色啊,配饰的材质啊。总之全是这些问了好几遍的事情。而每当秦祯来找她,他看向公主的神情都是温柔又眷恋的。
听到杜若这样问,正在挑选耳饰的余繁潇忽然笑出声来,她还没来得及扣上另一边的珍珠耳环,花枝乱颤间,那单边的耳环晃荡来去,彰显着主人的乐不可支。余繁潇笑够了,慢慢直起腰,伸手握住挂在颈间的那枚黑色鳞片,那个定情信物。她开口,语气又轻蔑又不屑:“秦祯?他不过是觊觎我们的兵权而已,如果没有我父皇的支持,他很难登上最后的皇位。”
“什么?”杜若有些吃惊,不过想来也是,邻国联姻,多半是有所图的,不能因为世外桃源般的穹海看起来美好,就想当然地认为这里的人都天真无邪。杜若捏紧了手中的红帕子,觉得心里很不好受,有些人从一出生就注定要背负起沉甸甸的责任,大家在乎的不是她的喜怒哀乐,而是在乎三公主殿下这个身份。她真的像她看起来那样轻松自在吗?
似乎是看出了杜若的想法,余繁潇轻轻握住了杜若的手,温暖透过掌心传递过来,公主微笑着,倒好像她在安慰杜若了:“我无所谓的,我谁都不喜欢,也谁都不讨厌,相比之下,秦祯是除了父皇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他经常来找我玩儿,也送给我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就当做去朋友家做客,在哪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杜若想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想说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就会知道那种非他不可的心情,你会为了一个人的高兴而高兴,为了一个人的伤心而伤心。你的所有情绪轻易地被另一个人支配,这种感受才不一样!可是,她只动了动嘴,并没有说出口。有什么用呢,再有三刻钟,公主就要嫁做人妇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马上就要到达那个无与lun比的良辰吉日了。所有人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的事,火红的花瓣沿路撒满,灯笼鱼照亮前路,宾客们热热闹闹地站在道路两旁,成群结队的小银鱼指路标一样地反射着粼粼的光,在路的尽头,秦祯在等她。
余繁潇最后环顾了自己熟悉的闺房,缓缓盖上喜帕。从今天起,她就不是自由自在的三公主了。
所有人屏息凝气,静待一对佳偶天成,忽然,海面搅扰起一阵波涛,似乎有人闹事,把守外围的仪仗兵们像溃败的河堤,一茬一茬地被气浪震荡开去,居然拦不住那闹事的人,竟叫他一路横冲直撞地闯了进去。
余繁潇在闺房里也能听见外面的兵戈之声,她端坐在喜帕下面,不禁皱眉。大喜的日子动了兵器,怎么说也令人不太愉快。杜若与温玖玖对视一眼,正想出去看看情况,外面干戈之声却停止了,那乱闯的人似乎被制住,挣扎无果后他冲着紧闭的闺阁大门声嘶力竭地吼叫,那声音悲痛欲绝,叫听见的人不禁心颤。
那嘶吼声自然也传到了余繁潇的耳朵里,低沉的男声哀恸地控诉着:“余繁潇!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会等我回来的!你就是个骗子!骗子!”
杜若和温玖玖听了这话齐齐变了脸色,探寻着望向端坐的新娘,可余繁潇的气息丝毫不乱,好像事不关己似的。喜帕下面传来她平静的声音,甚至是有些好奇打趣儿的调笑:“这人谁呀?我堂堂三公主的婚礼也敢闹事,这下完了,我怕是要成为整个穹海的笑柄。”
“公主……公主您不认识这个男人吗?”杜若迟疑着问道。余繁潇答得干脆利落:“完全没印象。”
外面,原本井井有条的婚宴布置被搅得一团乱,那男人穷凶极恶,绝不是婚礼上一干装样子的仪仗兵能拦得住的。最后还是秦祯不得不亲自出马,持一杆双刃银枪将人制住。新郎官威风凛凛器宇轩昂,金发与披风都随着水波飘在身后,枪尖指着男人的脸,他冷峻的面容中隐隐带着一丝嫌弃,问道:“你是什么人?”
相比秦祯的天神之姿,匍匐在地的男人就显得狼狈多了。樊灵枢远远地看着他,男人赤裸的上半身有不少伤痕,似乎经受了不小的磨难,而本以为是鱼尾的下半身却蜷缩在一个硕大的海螺壳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