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三个人朝余繁潇记忆中的珊瑚树游去。婚礼完成,喧嚣褪去,那片海域只剩下一些闪光的粉末漂浮在半空中,闪闪烁烁,像迷人的梦境。余繁潇指着不远处一道人影,悄声道:“看,他还在那。”
男人似乎失去了知觉,低低地垂着头,被吊起的身躯不时随着海波晃动。三个人游得近了,这才看清他身上骇人的伤痕。鞭痕狰狞,劲瘦的肚皮上满是青紫掐痕。
“这难道都是秦祯做的?”余繁潇吃惊地捂住嘴巴,眼前这个人太可怜,她感觉心里闷闷的。杜若有些不忍地别过眼去,问道:“公主,你仔细看看他的脸,还是想不起来吗?”余繁潇表情空茫地摇了摇头,只是控制不住双手的微微颤抖。温玖玖在旁观察着余繁潇,半晌才道:“公主,你的记忆没有缺失过吗?有没有哪一段是空白的,你不知道的?”“没有。”余繁潇似乎绞尽脑汁,她神经质地咬起指甲,皱眉思索道:“关于过去的记忆都非常流畅,我从小没什么朋友,只有秦祯愿意跟我玩儿,再大一点他就说喜欢我,送了我定情信物,然后我们结下婚约……”
“唔……”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是晏恒醒了,只不过,他刚醒来便听到了这段匪夷所思的“过去”。三个人抬头望他,男人被布条堵着嘴,说不出话,目光却灼灼地盯着余繁潇,一行眼泪就那样直直地砸了下来,融进海水里。他摇头,拼命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余繁潇就在那里,却听不懂他。晏恒挣扎着扭动身子,手腕上结痂的伤口再次开裂,被粗糙的绳子磨出血来。
余繁潇觉得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她来不及细想这人到底有没有危险,冲动之下抬手打出灵力,将那绳子直直砍断了。晏恒闷哼一声急速下坠,水纹搅起波澜,杜若与温玖玖都以为他会摔倒在满地的尖石砂砾上,可下一秒,余繁潇居然冲过去,张开双手像是准备接住他!杜若睁大眼睛,连忙催动内力以水流缓冲几分,勉强避免了公主细皮嫩rou的胳膊折断于新婚之夜的惨剧。
晏恒肌rou结实,并不瘦弱,整个人直愣愣地砸下来差点把余繁潇撞得断气。可她一步没退,反而用疼得发麻的手臂牢牢支撑住晏恒的身体。男人肌肤滚烫,似乎正在发烧,贴在她身上像烙铁一般灼热,余繁潇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毕竟……她现在是有夫之妇。晏恒垂着头靠在余繁潇身上,脸颊埋在她的颈侧。后者感觉到自己颈窝里传来一股一股的热意,这个高大的男人正靠在她身上无声地哭。她不知道,只是晏恒几成奢望的一个拥抱啊。
安静。几个人似乎都立成了安静的雕塑。偶有落单的小鱼游到附近,再被这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吓退。好一会儿,余繁潇才轻轻推开晏恒的肩膀,逼他看着自己。即使是如此近距离地直视那双深邃的眼睛,余繁潇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她一边轻柔地取下堵住男人嘴巴的布条,一边问道:“你说你认识我?”
男人焦急得很,双手还未松绑,却抓住余繁潇的肩,手指不觉用力:“潇儿,你怎会不记得我了?我是晏恒啊!”
“晏、恒?”余繁潇咀嚼着这个名字,晏恒随着她的吐字而微微睁大双眼,可目光中的期待却渐渐熄灭,黯淡下去了,因为她面色平静,毫无波澜。
晏恒的手有些抖,他不甘地望着余繁潇,语气激动地试图唤醒她的记忆:“你怎么会忘?是你说喜欢我,是你说要嫁给我!潇儿,是你亲手求的签,天长地久,你都忘了吗!”他粗重地喘息,目光中的哀伤如同化作胶着的实质:“我在外面九死一生,拼了命都想再回到穹海,是因为……我以为你在等着我啊!”
铺天盖地的悲伤渗进漫无边际的穹海,就连杜若和温玖玖都感到眼眶发酸。可余繁潇似乎不为所动,她伸出一根手指抵住晏恒的嘴唇,警惕地四处看了看:“你小点声,想被别人发现,再给关到刑房里吗?”见状,晏恒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他垮下肩膀不再说话,目光空空地望向不知名的地方,余繁潇拉过他的手给他拆下勒进皮rou里的绳子,他便乖乖地任由摆弄,疼得狠了也只是微微皱眉,丢了魂儿一样。
余繁潇到底于心不忍,对他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找点药来给你治伤,然后……就别来找我了。我现在是秦祯的妻子,他很爱我,我不能对不起他。至于你说的那些……似乎并不是我的过去,我是求过一支天长地久的签,但那是跟秦祯一起求的。”晏恒闻言缓缓抬头看向她,夜晚的海水很凉,刺骨一般。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弹动了一下,生生克制住了抚上肚子的欲望。最后,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吧,秦祯是一国太子,能给潇儿最好的生活,而他,不仅一无所有,还必须gui缩在螺壳之中。潇儿忘了他……再……再好不过了。
余繁潇的身影渐行渐远,沉默已久的温玖玖忽然开口,她看着晏恒,语气竟有些蛊惑意味:“你不觉得奇怪吗?公主殿下什么都记得,偏偏把你忘得一干二净,那些关于你的片段也被曲解成与别人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杜若诧异地看过去,隐隐觉得今晚的温玖玖有些奇怪,原本澄澈浑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