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撸起,露出来的皮肤上竟生着有两排伤口,看伤口形状,乃是被猛兽所伤,而此处的猛兽,自然是狼了。
趁着张卿查看伤口的功夫,那血竟已流了一地,不大的室内,溢满了血腥气。
少年伸手捂住口鼻,下意识地瞧了眼合得严实的衣箱,胸口登时翻腾不已,他快步而去,堪堪出了房门,便呕吐起来。
张卿用手捂住老戚的伤口,侧首对舒蕴道:“阿蕴,你取壶烈酒并干净的细布来,账台处若是还有金疮药,也取了过来。”
舒蕴对老戚惊惧不已,因而别过了眼,听张卿这样一说,她下意识地朝着张卿看了过去,张卿的手正捂着老戚的伤口,殷红的血从指缝中窜了出来,这样血腥的场景以及老戚的脸孔,逼得她想起了衣箱里头层层叠叠的美人皮,老戚现下虽是昏迷不醒,但在她眼中,似乎下一刻老戚就会从地上蹦起来,而后将在场之人尽数剥皮。
她吓得脚下踉跄,沈已墨伸手扶了她一下,她甫站稳,吸了口气道:“老戚他为剥人皮,杀了足足二十人······又或许还有人皮藏在别处,他是杀人凶手,作甚么要救他!”
“这血流得这样厉害,再过个一时半刻,便能流个一干二净,待那时,这老戚就是一个死人了。”张卿冷静地道,“这一箱子人皮虽是你在老戚房中寻到的,但你能确定就是老戚所为?”
舒蕴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此时,立在她身侧的沈已墨柔声道:“舒娘子,张卿说得不错,你且去把烈酒、细布和金疮药取来。”
舒蕴猛地回头扫了眼沈已墨,片刻后,到底还是依言而去。
沈已墨茜色的衣衫上沾了点血,倒是不见狼狈,他走到房门外头,对少年歉声道:“我上上下下都搜了一遍,可惜,并未找到柳姑娘。”
少年双目应声shi润了起来,他咬了下嘴唇道:“劳烦沈公子了。”
他方才吐了一通,喉咙发疼,面色白得死人一般,短短的几个字说得艰难无比。
沈已墨摆摆手,走到季琢身侧。
季琢将沈已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他面有倦意,出声问道:“你方才可是遇到何事了,面色竟这样差?”
沈已墨拉了张椅子坐了,狭促地笑道:“季公子,你是怕我出事么?”
季琢面无表情地道:“是我执意要你与我一同/修仙,我自是不能眼见你出事。”
“也是······”沈已墨一把捉住季琢的手,细细地摩挲着,还未等季琢发难,便松了去,接着,他仰首笑道,“我本在楚馆快活着,你非要我去修仙,是何原由?”
他停顿了一下,自问自答道:“你怕是少了我就修不成仙了罢。”
沈已墨说话时,眼角眉梢俱是媚意,季琢对此一贯是厌恶至极,但不知为何,这媚意缠了点倦气,却令季琢不觉厌恶,反是横生愧意。
是了,这沈已墨早已说过了他不愿修仙。
季琢俯下身去,平视沈已墨,道:“不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
护你周全,真真是动听的情话,只可惜,这季琢分明对他无一点情意,如此说,不过是出于道义。
真是好极了。
沈已墨心里头冷得厉害,面上却生了点红晕,含笑道:“那我可要仰仗季公子了。”
那厢,舒蕴已经取来了烈酒、细布以及金疮药。
张卿先是将烈酒洒在伤口上,这伤口着实深得很,连金疮药都被血带着滴落在地,他折腾半日,好容易才止住血,上了金疮药,最后缠上麻布包扎妥当。
随后,他扶起老戚,想将其扶到床上去,老戚沉得很,还未走两步,他便觉得几乎要脱力了,只得朝立在一遍的舒蕴道:“你帮着把他扶到床上去罢。”
舒蕴犹豫不定,脚刚抬起,又放下了。
张卿被老戚压得几乎要摔倒了去,无法,望了眼在不远处不知在谈论着甚么的沈已墨与季琢。
季琢觉察到张卿的视线,快步走到他身边扶住老戚。
俩人将老戚扶到床上躺好,张卿又打了盆热水擦拭着老戚被冻着的面孔、手、足。
他还未擦完,却听一把柔和的声音道:“雪停了。”
说话的是沈已墨,他倚在窗边,窗微微开了些,丝丝缕缕的寒气从细缝中钻了进来,刺得他放在窗台上的手指有些发红。
这雪是昨日天还未亮时开始下的,现下已是黄昏,足足下了两个白日,一个黑夜。
季琢上前一看,雪果真已经停了,天边寥寥几片火烧云,映在雪地上,照得是姹紫嫣红,分外好看。
陡地有一阵风从窗缝中窜了进来,吹得沈已墨茜色的衣衫烈烈作响。
季琢合上窗户,低声问道:“你不冷么?”
沈已墨低笑着回道:“冷得厉害。”
片刻后,火烧云燃尽了,夜幕笼了下来,天上无月,也无星子,暗得可怕。
斗室内的五个活人、一箱子美人皮以及斗室外的少年,都陷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