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贯从里屋拿出一瓶酒,就是在夏浏死之前那次,他给夏浏喝的那种——白兰地混合伏特加。那次之后,他就迷恋上这种酒,家里随时都储的有。他倒了大半杯,自个先喝了一口,接着递给我,我只喝了一小口,又递给吕军。我的头已经够晕了,不想变的更晕。吕军犹豫了一下,接过酒,一口气全喝了下去,好像困扰的是他而不是我,他说:“至少你该给你nainai打个电话,或者捎个信,先让你nainai安下心,不然我想你也不能安心找工作。”
他说的很有道理,我的确非常惦记nainai。我没说多的话,找阿贯要了纸和笔,埋头写了一封信。在写的时候,我努力让自己开心一些,都往好的方面写。和八中退学那次一样,我找了许多借口,说念书不是我该走的路,休学才是我该做的。我又扯了个谎,说在县城找到份不错的工作,暂时不能回去,但请nainai放心,一稳定下来就回去看她。实际上,我始终没想过要回去的事,因为,我连第二天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把信交给吕军,对他说:“你把信交给我nainai,多帮我说些好话,不要提我的具体情况。”
“没问题,我知道怎么做。”他小心翼翼的收好信,像收藏宝贝一样,“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我现在就回去,下午就可以回来了,你放心等着吧,不会有事。”说完,他片刻都不停留的出了门。
我冲着他的背影,点了下头,很感激那种。嗯,我是个很幸运的家伙,仿佛什么都没有了,但还有朋友。其实每个人身边都有真挚的友情,只是发现与否而已。很可笑,原本拥有许多东西时,从来没意识到朋友是多么宝贵的财富,对财富的概念居然只是肤浅的金钱。是的,太可笑了,虽然这么说显得有些做作,可真就是这么回事,在像个愤青样追逐想要的名利或财富时,竟多半只能看见虚情假意,而把真正存在的友情忽略、丢弃、看成做作,可笑之极。我想,珍惜拥有的应比追求不属于自己的重要。
吕军离开之后,屋子又静下来,我感到无比的疲惫。阿贯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床上掀开,让我睡到了他的床上,他则坐在一旁玩起了电脑。希望我睡着之后,他别像从前那样整蛊我,或者偷听我说梦话。他老爱干那些事,我很腻烦。哼,我真是个弱智,都啥时候了,还想乱七八糟的事。
我很快就睡着了,比任何一次都快。我做了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我梦见自己回到乡中学,坐在校长办公室里,埋头写着检讨。我像变魔法一样,眨眼间写出了五千多字。我把检讨交给校长,他只看了一眼,就恶狠狠的把检讨扔在了地上,他说我在说谎,写的全是假事,说我态度不诚恳,要把我立刻开除学校。我十分气愤,气得像要暴怒的野兽,把课本通通扔进泥坑里,转身就往校外走,头都不回一下。那时,凌雪正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看着我离去的身影,她很伤心,也很痛心,我仿佛能听见她内心的声音说——怎么这么不争气,要放弃自己。我很想哭,可是怎么都哭不出来。出校之后,我又看见几个警察,他们挥动的警棍追赶我。我拔腿就跑,一直不停的跑,突然,情石桥上出现一个身影,他越来越近,是张波,他面目全非,怨恨的怒视着我。我转身又想逃,腿却被隔壁村那几条狗咬住,动弹不得。警察、校长、张波、凌雪的眼神……一切我想逃避的东西都在朝我逼近,我恐慌着,竭力的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我刚醒,就看见已回来的吕军,原来我差不多睡了一天。是的,我竟睡了一天,不知道是已经安稳下来,还是彻底麻木了,情愿把梦和现身搅和在一起。
吕军坐到床边,很轻松的样子,说:“我见到你nainai了,她很好,还让我转告你,不想念书就不念,不用担心她,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是吗?!那太好了!”我有点激动,只要nainai不怪我,我自然轻松许多。嗯,我相信吕军绝不会骗我,他甚至不骗任何人。是的,他天生缺乏说谎的细胞。nainai肯定没有怪我,我想,这或许是因为nainai是基督教徒的缘故,我真要感谢下耶稣。
“嗯,你nainai很开明……很开朗。”他认真想词说着,同时掏出我写给nainai那封信,“这信你nainai看了,没说什么,只在信背面写了几句话,说是要你用心看一看。”
我接过信,翻到背面特别认真的看着,上面写到:自己选的路,就必须一直走下去,去面对遇到的一切,不管是幸福,还是灾难。要记住,一味的追究过往的得失,只会停步不前,放下过去才能走的更远。大胆的去走吧,一个人,只要他自己不放弃自己,就永远不会被放弃。nainai的话你要听。
嗯,nainai这几句话着实让我很意外,我似乎一直都只当她是种地老人,死都没想过她能写出如此深刻的话,更没想过她这么有内涵。打我懂事起,nainai从未给我讲过这种类似的话,平时除了生活中实实在在的事,她甚至不会讲其它任何事。所以,我觉着nainai的话是真正的真理,绝对和教授在台上啰里巴嗦的言论不一样。是的,不讲不代表什么都不懂,相反,往往喜欢大讲特讲的那些人,他们才多半是什么都不懂,想想啊,要是听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