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摆有两张露天桌球台的坝子边,张波找到了他的目标。那里四下无人,只有一个矮矮的中年男子蹲在坝子边,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眼,看上去有点钱,也容易对付。
我和张波并肩站在那人身后不远的地方,我示意张波赶紧上。他马上伸手进包里握住刀柄,缓缓的向前移到了两步,眼神有些闪烁起来。我又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下,催他赶快点。他退了回来,心虚的厉害,对我说:“你去。”
这时,那人突地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我。我清晰的感觉到腿在发软,什么话都说不出。我拉了拉张波,接着和他一块钻进用布盖着的桌球台。我很清楚,抢劫不是想干就能干的事,我知道自己不敢,相信张波也不敢,只好善罢甘休。
欲动的叶尖(十七)
天气真的很遭,又开始下起雨。我听着那稀里吧啦的语声,心里特别烦,一点都睡不着。张波也是,他始终睁着大眼盯着我,或许他正在疑惑和我出来到底对不对。嗯,我同样也疑惑着,甚至会想念那座从小就腻烦的老屋子,和那温暖的床铺。在那么偶然的几个时刻,我迫切的好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意识很快又被迷糊给占据,变的昏昏沉沉,不知所以。
天稍亮,我俩又开始荒唐的闲逛。是的,荒唐极了,就像蒙住双眼的驴子,被一股力量赶着盲目前进。我俩先是碰见两个协警,他俩就跟在我俩身后,大约只有两米远。我有股很强烈的预感,感到他俩想盘问我们。嗯,人有时的预感是很灵的,特别是在常理下绝对可能发生的事上。果然,他俩加快速度跟了上来,越来越近。
我很紧张,从离开学校那刻起,我已经不自觉的把自己当成了贼。张波比我更紧张,因为他身上有一把亮晃晃的西瓜刀,虽然它什么都没切过,但是如果被搜到,麻烦肯定不小,至少凭我俩当时的状况绝对难以解释清。情急之下,我俩也只好加快速度,直直的往前走。万幸,走在我前面的一对夫妇帮了大忙,我超过他们之后,前进中恍惚听见协警问他们——我们是不是他们的孩子?等他们说出答案时,我们已拐进了小巷子,在他们视线里消失无踪。
事情就是这样,我和张波遇到了许多事,比过去的任何一天遇到的事都多。张波甚至遇到了他表哥,不过他只是随便撒了两个谎,说是放假出来玩,他老爸也知道这事,就瞒天过了海。分开时,他表哥还笑着挥手祝我们玩的愉快,并留下了他的地址,让我们回去时也去他那里玩玩。我竖起大拇指对张波说,你这表哥真是傻的可爱。他傻呆呆的说,我表哥当初可是乡中学最出名的混混,只是改变的厉害了点而已。
我可没空管那些陈年旧事,我只担心张波表哥会把事告诉给他老爸,到时就更麻烦了。于是乎,我催着张波赶车去了市外的一座大桥,那桥下就是铁路,我打算从那里想法上火车。
我俩看着地图,沿着铁路一直走,看着时不时通过的火车,我俩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那车速,除非我是超人,否则根本爬不上去。张波出主意道,干脆弄几块大石头在铁轨上,火车停了,就能爬上去了。我跟着他一块犯傻,问不停怎么办。他说,翻了更好,上车抢走那些人的钱,那样香港都不用去了。我说,你真是个天才。
当然,天才往往最容易做傻事,就像我和张波。大的石头我俩搬不动,就搬了些小石头堆在铁轨上,可惜一点作用都没有,唯一的结果就是白费了力气。无计可施之下,张波跑到铁轨边的小山坡上,派上了他那把西瓜刀的用场。他用刀砍了许多树枝,铺了两张“床”,对我说,干脆先睡一觉,再慢慢想办法。
我和张波就躺在山坡上,无聊的数着过了多少辆火车,十分的想美美睡一觉。忽然,一列拉煤的火车经过,我俩又再次看到了希望。其中一节车厢沿上居然坐着一个小男孩,还笑嘻嘻的朝我俩挥手。我俩兴奋了,别人有法子爬上火车,我俩肯定也能行。如此想着,我俩立马翻身下坡,沿着铁轨快速往前走,很快来到了一个小站。
那站很小,正巧停着一列拉邮件的火车。我小声呼着天助我也,拉着张波一块爬上车厢与车厢间的链接带,仿佛登上火箭一般的激动。我俩静静的等着火车开动,火车却始终停在原地,等来的只有两个巡检的人。那俩人用电筒照到了我,可他们像是没看见我一样,若无其事的走了。我纳闷极了,是他们瞎了,还是我所做的事压根就微不足道。张波说,管他的,干脆从车顶爬到火车头那里去,肯定很好玩。嗯,是的,他比我兴奋上十倍,就像第一次去游乐园的孩子。
我爬上火车顶,伏着身一点点往前爬。爬着爬着,四周突地像闪过强光,以及“啪”的一声巨响,接着就闻到一股肉烧焦的味道。我莫名其妙的心慌不已,赶紧回过身,当即真的傻了。张波横躺着,全身通黑,散发着焦味,衣服已经是破烂不堪,整个人简直惨不忍睹。他站起身时,触进火车顶的高压电辐射区,让电击了,命在旦夕。慌乱的时间里,我脑里只有两个字——救命!
我跳下火车,奔到火车头边,扑通跪下,嘴里不住的大声念着:救命!求求你,千万别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