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阳是个小地方,虽然富饶美丽,却也不过方寸之地,万口人家,从城这头到那头一整天就能走完,近十年来也从未出现过什么飞天大盗,最多也便是街邻间争地皮的零碎小事,更别提这全城通缉一事。
接到通缉令起,林父便极度重视,一时间县衙风声鹤唳,人人面色凝重,在县令还未作出决断之前,谁也不敢透露半点消息。
林却也是偶然间听到,他最近被阿云缠着脱不开身,眼见与苏员外家的婚事越来越临近,媒婆在两家之间走动越来越勤,连林母也不时督促他准备,阿云更是时时刻刻贴身伺候,林却烦闷不已,说是伺候,更像是被林母派过来监视他的。
林却心中有事,眉宇间尽是愁容,字写不好,剑也舞得一团糟。他丢开剑坐到海棠树下,从树根处刨出一坛雪莲酿,一饮而尽。
饮尽后林却又感到一丝后悔,如此珍贵的佳酿被他牛饮猛灌,实在是太浪费了。他看了看为数不多的剩余酒坛,更加烦躁了。
江舒今天怎么还没来?
按照以往的习惯,江舒不到傍晚便要来他的庭院转一圈,见没人后就会下来跟他打趣逗乐。
但从昨天到今天,一直未曾见过江舒的身影。
林却看着空空如也的酒坛,突然莫名的生气,他长臂一挥,用力将酒坛掷了出去,圆滚滚的酒坛飞出一段距离,正好砸在走进来的阿云脚下。
阿云“哎呦”一声跳了起来,喊道:“公子,你心情不好也别拿我撒气啊!”
阿云心疼地拍了拍被飞溅出来酒ye弄脏的裤腿:“这可是秀云刚给我做的。”
林却瞥了他一眼:“你喜欢她。”
秀云是伺候林却的侍女,从小就和阿云一起跟在林却身边。
阿云巴掌大的脸突然涨红,嘴皮子也不利索了:“什,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那丫头脾气那么坏,谁会喜欢她……”
林却道:“哦,这样我便告诉秀云了。”
阿云一脸懊悔,慌忙道:“公子,你,你怎么能瞎说呢,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林却起身拍拍土,迈开腿就往外走,状作要去找秀云。
阿云急了,一把拉住林却,连自己进来干什么都忘记了,他央求道:“公子,小的错了,您别去,您别告诉秀云。”
林却看他服软,便点头道:“不去找也可以,但从今天开始,不许跟着我。”
阿云满脸为难:“公子,是夫人让我跟着你的……”他委屈的脸拧成了一团,狠了狠心道,“公子不去找秀云,我就保证不告诉夫人你跟外面那个小娘子的事。”
这小子居然威胁他!
林却气闷,他感到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威严在一点点失去,他深吸一口气,甩开阿云的手往外走:“离我远点。”
阿云见状也不恼,立刻跟了上去,陪笑道:“公子,我保证不会说的,我是谁,我是您最忠实的狗腿子,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谁能有我这么忠心啊。”
林却心底有一团火在烧,不是因为阿云,却一直被他在旁不断煽风点火,火势愈烧愈旺。
阿云不知林却心中所想,还跟在后面絮絮叨叨:“公子,你说,这姑娘是有多漂亮,才让你这样牵肠挂肚的。”
林却没做声。
阿云便继续自言自语:“那肯定是美若天仙的人了,是不是比红酥阁的婉晴姑娘还美啊。”阿云美滋滋想了一会,转念一想,“不对啊,要是比婉晴姑娘还美,怎么从来没在德阳听过呢?”
阿云绞尽脑汁,思来想去也得不出答案,德阳县也就这么大的地方,要是谁家出了个姿容绝艳的女儿,还不得炫耀到四邻皆知啊。
当然,阿云怎么也不会知道,这位“姑娘”并不是德阳县人。
阿云眨巴着眼睛,拉住林却的臂弯:“公子,这位姑娘真的很美吗?”
林却看着阿云一脸钦羡和期待的神情,心中一动,想到那双美艳的桃花眼,和那张动人心魄的面容,轻轻点了点头:“很美,天下第一美。”
阿云耳根子红了一片:“公子,你夸人真不含蓄,哪有文人像你这样夸赞美人的。”
提起江舒,林却眼神又是一暗。
他没心思搭理阿云的好奇,挥了挥手:“你让开,今日别再跟着我。”
阿云为难地松开了手:“那公子你要去哪里,总能告诉我吧……”
“县衙。”
林却料定阿云不敢随他一起去县衙,便坦然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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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却在街上晃了两圈,在路口踱步,不断往江舒所在的客栈方向投去犹豫不决的目光。
旁边的卖花娘热情地向他招手:“年轻哥儿,要不要买一支杜鹃花,送给心上人啊?”
林却咬了咬唇。
……
最后他捏着一支艳粉的杜鹃簪花,站在了客栈门口。
他看着人来人往的客流,心虚地把那支杜鹃花往袖口里塞了塞,心道江舒可能并不会接受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