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桃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问蒙了,愣了下,才回答道:“经过上次的事,奴婢怕您被有心人惦记,所以没敢大肆张扬,也就过来诊脉的太医,娘娘您,奴婢,以及去给皇上传话的樰烟知晓此事。娘娘放心,樰烟那丫头不爱说话,人又老实,奴婢特意嘱咐过她了,肯定不会往外乱说。”
“也就是说,除了林太医和我们三个,只有皇上知道。”
“嗯。”桃子迷糊的点点头。
萧容垂下目光,心不在焉转着腕上萃青的玉镯。冰凉的玉镯每转动一下,光洁的表面便会重新倒映出一张略显冷淡的脸。浅黄的烛火似一颗星子飘在镯子上,刚好停在少女眼帘下方,像是一滴欲落而未落的泪。
悠悠语声轻缓而出,如寒山半夜而至的钟声,寒瑟中混着遥远的苍凉,一声声叩问到人的心底:“可你看见,皇上有传扬此事的迹象吗?”
“啊?”桃子不明白容妃为何有此疑问,可她在对方脸上,慢慢的,看不出一丝昔日明媚的笑颜。
“顺昭仪有孕,他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但我……”萧容敛目苦笑,“所以啊,今晚他怎会不陪着宫里唯一报出喜讯的顺昭仪呢?”
“娘娘,皇上可能跟咱们想的一样,毕竟您平日颇得恩宠,若有孕的事被人知晓,定是要遭妒的,所以,这才想瞒着吧?”桃子轻轻蹲在萧容旁边,握住她的手,仰头望着萧容扯出一个笑来,“而且,奴婢问过太医了,只要过了前三个月,胎气稳定了,娘娘就不必这般小心翼翼了。等到了那时,皇上给娘娘的赏赐肯定比顺昭仪多!”
“我不是惦记什么赏赐,而是不明……”萧容忙咽回后面的话,岔开话题道,“桃子,你知道心永远悬着,是什么感觉吗?”
“……”桃子愣了愣,摇头。
“就像有一把刀,时刻抵住你的喉咙,却告诉你,他不杀你。”萧容含眸遮住眼底的倦色,缓缓脱下腕上的玉镯,几不可察的笑容映着微晃的烛光,分外冷凉:“你到底是信那把刀,还是信他的话呢?”
此刻的桃子还无法体会萧容的担忧,她只知皇上看容妃的绵绵眼神不是假的,只知皇上对容妃百无禁忌的包容不是假的,但却不知这世上还会有一种东西,凌越在七情六欲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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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侧许久不曾空无人伴,萧容略微有些不习惯,她时而睁开眼睛,时而翻身,觉得身子疲懒倦怠,却如何也睡不着。
将近黎明时,外面传来混乱的噪音,以及盔甲与佩剑摩擦的步声。
萧容急急从榻上坐起,就见院中火光骤亮,无数举着火把的人挤满整个院落,几乎将景瑜宫团团围住!
一道粗粝的男声问道:“景瑜宫有无看见任何可疑人影?”
“没有啊,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回话的是桃子,她听见外面打门的动静,便急忙跑了出来,哪晓得小太监刚开门,竟看见一群御林军蜂拥而入,吓得胆战心惊。
为首的一名护卫长晓得这里住的是皇帝的宠妃,不敢过于怠慢,便解释道:“凌晨巡视时,有人在御清湖发现林太医的尸体,看样子是被人溺死的,后来又有人看见一袭黑衣的男子从景瑜宫屋脊上飞过。总统领便命我等逐宫搜查,确保没有刺客躲藏其中,伤到各位娘娘。”
“林太医?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宫中?”桃子讶然。
“这个在下也不知情。”护卫长抬眸瞅一眼殿内,见里面黑漆漆的,几乎没有点灯,也便和气道,“还望这位姐姐进去通传一声,让我等快些进去搜查,也好早些离开,莫打扰了容妃娘娘休息。”
“你先等着。”桃子百感交集的回到殿中,拨开帘子走入室里,瞧见萧容已经坐起,便俯首道:“娘娘,林太医被害,现在御林军带人到各宫搜查呢。”
萧容本就将他们的谈话听见些许,并未过于吃惊,只是长长一叹,说道:“让他们搜。”
桃子会意的点了下头,过去取了外裳替萧容快速穿上,然后打开门,让外面等候的带刀护卫进来。
几个宫女默默帮着点亮烛火,屋里顿时挤满了人,这里翻翻,那里找找,见没有什么异样,便抱拳朝椅子上披发而坐的萧容鞠了鞠身:“娘娘得罪,既然这里没什么不妥,小的们就不打扰了。”
言罢,那护卫长已经带人从屋里出去,又浩浩荡荡离开景瑜宫。
经由这么一番折腾,萧容更是了无睡意,她让桃子备了些茶水来,打算就着刚点亮的绢画灯将月前看了一半的话本读完。
桃子自是左劝右劝,奈何萧容心里乱得不行,毫无一丝睡意,怎么劝也是不肯再歇息了。
不知为何,萧容听见林太医被溺毙的消息时,首先想到的就是白日在安禧宫,李言修冷声问那名宫女“哪个太医?”时的样子。
当时萧容便觉得有些不对,狗皇帝在问完那句话以后,便没有再提一个字,只是陷入了沉默,这反而不是什么好现象。果不其然,短短半日,林太医便死了。
只是没有及时去给顺昭仪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