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昭仪能怀上他的孩子,能仅凭有孕就连升三级,连同贫农出身的兄长都得到封官,总该在他心里有些特别之处……可他背地里却露出如此厌弃之色?
即便是被他亲眼相中的人,也是他打心底里瞧不上的。在别人面前,他谈及自己时是否也这般嫌弃?
少女唇角卷起酸涩的苦笑,这些日子以来,她竟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有所不同了……可她与顺昭仪,哪里不同?不过都是被他挑中的夺权祭品。
而今,顺昭仪比她更有利用的价值,对方还有兄长,有家人,可以提拔起来平衡目前朝局势力,而她呢?什么也没有了……故而,他想让顺昭仪生下他的第一个孩子。
当初意外丧失的那个孩子,是他有意为之么?
萧容咬住下唇,不敢继续猜想下去,若那是事情的真相,她宁愿永远装聋作哑,糊涂不知……
已经临近夏日,少女的手依旧似一块泡过水的冷玉,握在掌心里滑腻腻的,全是冰凉的shi汗。
李言修踌躇着望向她:“阿元哪里不适?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用了寒凉之物?”
萧容仿若未闻,不与他回答。
李言修无奈,自顾自的抓住萧容手腕,几根手指搭在她的脉上,也不让她平置在桌案上,就如此隐蔽的诊起脉来。
须臾,紧拧的眉心稍稍散开,李言修知道她并无大碍,又慢条斯理取出锦帕替她擦拭掌心里的shi汗:“阿元偏爱多思,心神难宁,这样不好。”
萧容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这样不好,是说这样对孩子不好。但他为何省去关键,不直接说出来?是她多虑了么?
正困惑间,又见刚才离开的太监跑了回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跪在皇帝三米之外,恐惧地趴在地上,连声音都是颤抖的:“皇上!顺昭仪在脖子上刺出一个口子!出了好多血!!”
脖子向来最受不得一点伤,稍有不慎便会立即毙命,这顺昭仪刚刚有孕,为何对自己下此狠手?
萧容想不明白,可想到她腹中也有一个刚发芽的小生命,便是心头涩涩,于心不忍。
于是,在李言修还未开口之际,萧容已经替之求情,不能眼看宫里闹出一尸两命,权当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儿积德。
轻柔的嗓音传来,略带一丝怜惜:“皇上还是去看看吧。”
李言修不肯:“阿元心里还怨着朕,朕如何能去?”
原来他迟迟不离开,就是在迫她说一句原谅?
萧容心下觉得可笑,事情已经如此,她原不原谅,还有何要紧?
既然他将当初的承诺当玩笑拂过……她也只能忘记过往,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她已经选择与他为伍,选择被他利用,不论这份选择带来怎样的后果,如今,她都会毫无怨言的接受,这是她自己择出来的路,没什么可怨天尤人的。
只要终点依旧还在那里,还在她可以看到的地方,她就会埋头走下去,至于路上风光是否靓丽,旅伴是否忠贞可靠,都不是她该关注的事。
正如她所言,她心心念念唯一所求,只有替老父洗刷冤屈这一桩事……
而她自己……那个天真烂漫的寒山野丫头,早在选择进宫弑君的那一天,就“死”了。
“皇上多虑了,况且顺昭仪怀着陛下的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传出去不好。”萧容不动声色地挣开李言修的手,俯首跪在他身前,做恳求状。
李言修见她有此动作,心中莫名凉下半截,墨黑的眸望向脚前做小伏低又规矩死板的少女,竟分外刺人目疼。
他抬起目光避开她纤盈的身影,将手摊在少女眼前,又不主动过去搀扶,而是由她自己做出抉择:“那……阿元与朕一道前去?”
“……”萧容垂着目光,视野里只看得见他龙袍的玄色衣角,以及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纹龙云靴。
毕竟两条人命悬而未定,何况还有一个是她腹中孩儿的兄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萧容轻吐一口气,点点头,答应李言修的要求。
安禧宫与景瑜宫隔得不算远,转过两道弯便能遥遥看见一棵百年桂花树,安禧宫就在桂花树的对面,想来到了秋天的时候,一定满院馥郁幽香。
怔忪间,殿内传来宫女戚戚然的哭声,李言修皱眉,转而大步跨进殿内。
萧容余光瞥见他进去,视线跟着从桂花树上挪回,也抬步随后进入院中。
刚及内殿帘外,萧容便停下脚步,隔着一扇珠帘站在外殿,此刻,她不适宜进去打扰,也便在外头等候传唤。
殿内,顺昭仪手里的刀已经被抢下,她虚弱的靠在榻上,脖子上束着一圈白布,身边站着贴身宫女,正抹着泪,瞧见皇帝过来了,又喜又怕地朝李言修跪下行礼。
顺昭仪含泪望着几步外负手而立的君王,泪水簌簌而下,哭得梨花带雨,作势准备下榻参拜。
萧容站在门外,看不到李言修脸上是何神色,但根据她们的反应,应是不太好看。
再打量一翻这位顺昭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