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坐到到临近中午,大人们就要回来,谢敏站起来准备回去,许是坐得久了,她腿下发软一时没有站稳,脚下踩空就要跌下台阶。她刚来得及叫出一声就被一双手扶住,一直像个木头人的秦墉忽然活了过来,他双手扶住谢敏肩膀,神情焦急,说出了半年来的第一句话:“敏敏!”他已经失去太多人,刚刚那一幕,让他以为他又要失去眼前这个人。
谢敏没有被自己差点栽下去吓到,反而被秦墉的反应吓到了。秦墉没有松开手,反而紧紧攥住她,刚刚担忧的表情逐渐转为悲伤。他麻木已久的神经忽然被什么触动,此刻才完完全全意识到,有那么多的人,真的再也见不到了。也许是中午的阳光太过刺眼,秦墉眼睛一阵阵发酸,继而变得模糊一片。谢敏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墉低下头失声痛哭。
秦钰惊喜地发现秦墉恢复正常了,尽管不复当年的淘气顽皮,但总算像个活人,而不是死气沉沉的。他不知道原因,只是隐约意识到和谢敏有关。秦墉后来再没哭过,谢敏也没和任何人提过这件事。
秦墉和谢敏自然而然地成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两人经常一起念书写字,谢敏身体不好,秦钰教她功夫强身健体,秦墉就在一旁陪着她练。只是青梅竹马得有点晚了,很快就跳到了情窦初开的阶段。
秦钰刚刚还不在意,他也没精力在意,自己除了在衙门当差还要又当爹又当娘拉扯秦墉,偶尔空下来还会触景生情缅怀一下故人,最令他伤心的是,妻子连个物件都不能留下,空留念想。
等他发现苗头时,谢奎也差不多同一时间发现,秦钰当时就暗叫不好,谢奎这个人说好也确实不错,为官清廉,刚直不阿,况且当年念在同乡之谊收留他们父子。可是这人骨子里十分迂腐,门第观念很重,即使平日里对他还算客气,但秦钰又如何觉察不出他有意无意地颐指气使?
果然,谢奎出手制止了。他找到秦钰时,秦钰就明白,这太守府恐怕待不下去了。因为事关自家女儿,谢奎语气忍不住严厉了些,用词也重了些。其实他的态度已经算客气,如果是别家的混小子,他没找人打断对方的狗腿就不错了。秦钰对他的做法也理解,只是这些话,谢奎不该当着秦墉的面说出。于是在谢奎面前一向忍让的秦钰一反常态撂出了一番硬气话,在谢奎还未作出反应时,带着秦墉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太守府的大门。直到如今。
秦墉从漫长的回忆中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站在谢敏的房间前。他恍然间回到了从前,自己偷偷溜到她门前,小声喊她,而下一刻,她便会推门而出。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丫鬟从门内走出,像是刚刚打扫完房间,看到外面站着一个陌生男子,吓了一跳。秦墉压住起伏的心绪,快步走出院门。
走出太守府大门,一个捕头打扮的人迎面走来,看年纪四十开外,秦墉只扫了他一眼,便与他擦肩而过。那捕头倒是回头看了看秦墉,这才朝府中走去。
崔海径直走到书房,果然看到大人在里面,只是却在一愣一愣地出神,崔海忽然就想到了在府门外遇到的年轻人。他走近谢奎说道:“大人,刚刚那客人看着有些眼熟……”谢奎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只是摇了摇头,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入夜,天边一弯细月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几颗针尖大小的星子疏淡地散落着。秦墉躺在太守府后院墙外的一棵大树上,被繁茂的枝叶挡住,他闭着眼睛,内力已然运行一个周天,此刻万籁俱寂,而周围一切都清晰入耳。这是他第五天在晚上潜入这棵大树。一声轻响,秦墉蓦然睁开眼睛。
一个黑影略过院墙,直奔太守谢奎的书房而去。门轻轻打开,黑影闪身进去,门复又轻轻关上。桌上的烛火被趁机而入的风吹得晃动几下,墙上映着的两个影子也跟着模糊。谢奎坐在椅子上,看样子已等候多时。
“王寨主,”谢奎开口:“信老早就传出去了,你总算来了。”来人正是野狼寨寨主王恪,他扯下蒙面黑布,脸颊处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王恪说道:“既然影卫暗地里派人来,就更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容易暴露。”谢奎道:“为今之计,王寨主看怎么办呢?”
“本来以为弄些零散官银在清河郡,把注意力都引向那里,我可以趁机把银子送走。谁知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影卫行事果然狡诈。眼下只好将银子继续放在府内,我们接下来要小心行事。”
“可这么一大笔银子,就怕有藏不住的一天。”
“大人何必担心?放眼整个东阳郡,恐怕没有比这太守府更安全的地方了。只是……影卫一向行踪难测,不知大人怎么得知有暗卫出动?”
“这……我自有我的办法。许寨主,银子放在我这里只是权宜之计,风声一过,还请你速速把你的银子运走。”
“哈哈,谢大人,我们现在已在一条船上,还分什么你我呢?再说了,这银子里也有你的一半,就算我把我的那份拿走了,留在府里的这些,不还是留在府里吗?难道大人已经想好了这银子的去处?”
谢奎嘴动了动,最终只说两个字:“请吧!”
王恪又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