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也笑了一声,“也好,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
六郎没有接话。
冯易殊稍稍感觉有一些尴尬,他看了看佛堂的四周,“你这儿还需要什么东西吗?”
“不需要了。”
“好。”冯易殊点头,“那我也先走了,要是缺了什么你就和下人说,让他们给你补。”
“嗯。”六郎点了点头,“阿姐这几年还好吗?”
“挺好,今年夏天嫁人了。”
“姐夫是怎样的人?”六郎问道,“我回来路上打听过几次,好像名声不太好?”
提起魏行贞,冯易殊立刻皱起了眉头,他想了一会儿,始终没找到一个既不用说谎,又能恰如其分表达他对魏行贞印象的描述,于是含混着道,“……我也说不清,反正等他们回来你就知道了。”
“那殷大人现在,还是阿姐定下的丈夫吗?”
冯易殊轻轻叹了口气。
应该……不是了吧。
“很难回答?”
“阿姐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么。”冯易殊挠了挠头,“我下午还有一些别的事……”
“那五哥路上小心。”
“嗯。”冯易殊转身就要离开,刚要开门,又回过头来,“刚才是我太着急了,不该吼你的,要是这事让我碰上了,我也会像你一样的。”
“嗯,我知道。”六郎答道。
冯易殊很快从外面和上了门,佛堂里又只剩下冯易闻一个人。
他俯下身,把地上摆开的瓷碟碗筷一件件收进了食盒里,而后静静地跪去了佛前,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睛。
……
“是吗,姑婆是这样说的啊。”
冯嫣微微眯起双眼,而后轻声叹了口气。
“你和姑婆之间到底是怎么了,不可以和我说吗?”在行宫外的某处深林,三郎有些担心地望着眼前略显憔悴的姐姐。
“整件事说来话长了,再说我现在也没有完全弄明白。”冯嫣低声说道,她抬起头,拂去三郎肩上的一片枯叶,“总之,今天谢谢你帮我把银镯送过去。”
三郎摇了摇头,“我看姑婆见到镯子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后面听我说是在行宫后面的山路上捡的,还细细问我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到那儿去。”
“你都答出来了吗?”
“当然了,这有什么难的。”三郎笑道,“可是我不明白,阿姐既然是偷偷从六符园跑出来的,为什么还要我去把这个镯子专门送到姑婆那里——这不是打草惊蛇了么?”
冯嫣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
她和三郎沿着山间的小径走了起来,“你们几个,这三年在长安都还好吗?”
“都好,大的担子都挑在二哥身上,小事有六弟盯着,有他们俩在,我最轻松了。”三郎笑着道,“阿姐一会儿要去哪里?这么冷的天你偷偷跑出来——”
“没事,我不是一个人。”冯嫣轻声道,“你快回去吧,万一一会儿二郎去找你,发现你不在,他会起疑心的。”
“嗯!”三郎点头,他叹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阿姐有事还是和姑婆摊开来说吧,她肯定会心软的。”
冯嫣点头,“我确实打算今晚就去见姑婆。”
“好。”三郎笑起来,“那之后要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阿姐喊我。”
冯嫣站在原地目送三郎离去,而后也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
山间的夜幕,很快降临了。
傍晚时分,冯榷又应召去见了一次孙幼微,再回来的时候,眼中的颓丧更重了。
沉香备好了泡脚的药材和热汤,正打算给冯榷按腿,老人却忽然道,“你去帮我把下午三郎捡到的镯子拿过来。”
“诶。”
等到她拿来了银镯,正要蹲下,老人又道,“你出去吧,今晚不按了,我自己洗洗了事。”
老人叹了口气,“太累了。”
侍女遵照吩咐做了。
昏黄的灯火下,老人捏着镯子,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一整日,她的右眼都在跳,想起傍晚在女帝那里听来的新事,冯榷只觉得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去担忧什么,她木讷地把镯子放下,任由自己就这么秃坐着发呆。
困倦中,她觉得几分睡意涌上来。
老人正想着还是起身去床上睡吧,忽然听见耳畔传来一个声音。
“阿榷。”
第四十四章 你怎么这么会骗人
她再次抬起头,眼前已经不再是岱宗山行宫上的屋舍,这里的桌椅、门窗,都让她感到一阵久违的熟悉——这是从前姐姐的房间。
空气中弥散着山鲛的香气。
是梦吗。
冯榷有些混沌地想。
即便是在梦里,她也很少再回到这间屋子里来了。
“姐姐?”她低低地唤了一声,“你今天……又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