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厅主要还是休息日客流量大,平常陆文都挺清闲,她要么在那听包厢里大学生们唱流行歌,要么玩电脑里的纸牌游戏。
工作愈发的顺手了,跟陆文熟识的客人也变多了。有两个高中生每天下午都来,用美团价开个最便宜的不限时,陆文一问海直才知道,十四中要开校内的歌唱比赛了,他俩是来练习的。
“他们下午没课吗?”
“翘课的,十四中管得松。都是些混日子的学生……”海直探身过来,用碳素笔在账本上写下可乐一听,然后从兜里掏出三块钱丢进钱盒,转身去冰箱里取可乐。
“哦。”
随后停顿了好半天,陆文又听海直声音有些低微地说道:“其实我也能读十四中的,我当时还考上公费了……我就是觉得,学习没啥意思。”
海直的口吻好像有些嫉妒他们似的。
陆文看到他就想起从前的自己了,于是说:“其实你去读个职高也不错吧,你岁数还小,别等到将来后悔。”
“那陆姐,你后悔吗?”海直也知道陆文是初中辍学的。
“我……”陆文这边择蔬菜,闻言沉下眼:“什么我都不后悔。不过要是当初做得再好点,或许很多事就不会发生了。”
海直不知道她是在指什么,只以为她在说读书的问题。
随后两人又天南地北地扯了几句,有人过来退房,陆文找钱,海直去收拾包厢了。
陆文无法轻易忘记对陈岚的感情。
如果是像顾昭这样只是睡过,不谈别的,她难受归难受,逐渐也就接受了。顾昭于她而言只是个债主,而且还是假债主。
但陈岚就不一样了,她连每晚的梦里都是陈岚。她总是试图告诉自己:“他有他的苦衷,谁跟谁的感情没有点波折,他不是有意要这样对我,胳膊拧不过大腿。”
然后那个理智的她再扇自己一巴掌:“别做春秋大梦了。始终都是你在这自作多情呢,他喜不喜欢你自己没数吗?”
随后她再自我安慰:“他那么完美,想要女人还不多的是,会唯独骗我,也能证明我是不同的吧。”
最后再骂自己:“不同之处就是你傻逼呗,人拿你当条狗呢,被卖了还在这替人数钱。”
最后她躺在枕头上,睡前昏昏沉沉地想,她在这儿自个演啥呢,人陈岚根本就连骗她的意思都没有,是她非得跟人家处对象,跟牛皮糖似的黏人身上就不走,陈岚就是有点耐心估计也磨干净了,这时候有人要用钱换她,搁谁谁不同意这笔买卖。
陆文睡前最后一点意识飘荡着,她想顾昭这是有钱烧的,还是有什么其他的谋划,怎么能干出来用那么多东西换她的事儿。
陆文想到顾昭,觉得有些怕,逃避似的钻进睡眠模式了。
在这的第十二日,清早歌厅打烊后,陆文拿塑料袋装着洗漱用品,去附近的浴池洗澡,顺带买了条新睡裙。
洗完澡就直接睡下,直到距离营业还有一小时,陆文醒过来,去一楼重新洗脸刷牙。
海直睡眼惺忪地下楼时,就看到陆文站在歌厅大堂的厚窗帘前。她就好像杂志里的女模特似的,不,与那种疏离感不同,她只有性感温柔。
她正揽着自己的腰,眼望街道,绿丝绒的窗帘里,淡金的光落到她短发上,陆文被晃得眯起眼。
陆文是何等的尤物,平常不好好打理自己才难见真章。顾昭这种阅人无数的都被她攻陷,海直血气方刚一小青年哪顶得住,当时就立正了。
她是没太在意,海直小她五岁呢,再说这种睡裙跟个普通的夏季衣服也没两样,陆文压根没把他红通通的脸当回事:“你醒了?去洗脸吧,洗完吃饭。”
“哦……”
之后这一天海直都有点不好意思看陆文。
但也对她产生了些特别的情绪。
这岁数的小男孩,有了不好的心思,距离犯错误也还远。海直能做出的,也就是在和陆文靠得比较近的时候,偷偷心跳两下。
又是过去几日,这天恰逢周六。
从傍晚起,人就逐渐地多起来,陆文在那按计算器算账,就听包厢这边在唱一眼万年,那边在唱分手快乐,你方唱罢我登场,交相辉映好不热闹。
海直那腿就没歇着过,一趟趟地往各包厢送东西,或者调麦检查故障什么的。
陆文瞧着有点不落忍,但又不能把收银台丢在这帮他一块送。于是待到这一趟海直回来了,陆文把收银台椅子给他:“我去替你送吧。”
海直这段时间瞧到她,就有点说不利索话。
陆文说要替他,他就支吾两句,最后也只是低声道了句谢谢陆姐。
陆文心里想这孩子这些天怎么了,却也没顾上细琢磨,拿着冰镇的啤酒就进了包厢。
包厢里是一群混混,陆文进去时候,扑面的就是阵特呛的烟味儿,满屋都给熏得灰白。
她把铁盘放到茶几上:“您几位的百威,一共是四瓶,请问要起几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