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喜事,穆戡给足了严府面子,当着前来庆贺的诸位朝中大臣的面,亲自去迎去接,将严洛顷抱回了新辟的院子,顶着两颗龙眼大明珠的红色新鞋没沾染上一丝灰尘。
众人都知道穆戡的脾气,没人敢闹新房,也没人敢劝他的酒,除了他自己在宴席上一坛接一坛地喝,越喝眼神越清明。
“散了吧。”
“是,王爷,您回…新房吧?”
袁浩好意提醒,被穆戡瘆人的眼神盯得后背发麻。随着一声座椅移位的声音,大厅里散发冷气的人终于不见了,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嘻嘻哈哈重新喝起酒来。
王爷成亲他受累,还谁都惹不起,袁浩唉声叹气地也坐下来喝了几杯,想着明早还得上路他还没敢多喝,他才是最Cao劳的苦命人!
穆戡没醉,凉风一吹脑子更加清醒。然而惯性使然,一路竟走回了主院。
今天府里最清冷的地方,灯也全灭着,没有一点人气。
穆戡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转身去了由大红色装点,却也不是那么热闹的新房。
掀开喜帕,等候了一晚上的人依旧妆容Jing致,挑不出一点差错,盈盈笑拜道:“王爷。”
穆戡端着合卺酒,像完成任务一样,仰头喝完:“明日就启程,你早些休息。”
房中的下人早就自觉地为两位新人腾出了地方。
严洛顷赶紧扯住穆戡的宽袖,挽留道:“王爷不如留在房中与我说会儿话。”
如今走了也并无地方可去,穆戡收了步子与他一同坐在床边,两个不太相熟的人同处一室,默默无言,甚为尴尬。
严洛顷还未想好说辞就听穆戡道:“亲事如此急急Cao办,委屈你了。”
“何来委屈?”严洛顷笑问,“我倒是听说府上王爷的爱宠跑了,算起来还是委屈了王爷,也委屈了王爷的爱宠。”
穆戡被驳得一愣:“你也觉得是我委屈了他?”
他当然是指熊莲。
严洛顷了然,理所当然地点头:“你总是有千百种理由,说是为他好。但你可曾真正与他商量过?从来都是擅作主张,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也从未平等地对待过你面前那个人,不是吗?”
穆戡追问:“名分真的如此重要?”
“当然不是名分,是一份承诺。他将全身心都交付予你,你却狠心扔到地上践踏他的真心,你叫他如何不受伤,不想逃。”
“我并未…”
严洛顷打断他的狡辩:“你罔顾他的想法直接告诉他你要成亲之事便是给他判了死刑,毁了他的真心。难道你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真的就笃定他心大到不会受一点伤害,真的就自以为他永远不会离开你吗?你在逼他让步,逼他接受你要成亲的事实。可是他逃走了,你慌了,你无谓的自尊根本忍受不了他要抛弃你离开这件事!”
严洛顷一句一句揭穿穆戡虚伪的面具,把他说得无地自容,无尽的懊悔与苦涩在心底蔓延开来,他难受的嘴里发苦,说不出话来。
沉默良久,穆戡像泄了气,肩松垮地垂了下来,被打击得毫无还手之力。他迟钝沙哑地开口:“你呢?你与我成亲也是想逃,还是想为那个人献出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价值?”
严洛顷大惊失色:“你知道?你居然知道?那你为何还要答应这门婚事?”
穆戡没有回答,只道:“早些休息吧。”
他离开了新房,走回了曾属于他和熊莲的小天地,他们肆无忌惮的乐园。
人走茶凉,穆戡找到熊莲一直以来藏东西的地方。他的那些小物件儿,编篮子赚回来的银钱,自己偶尔赠与他的礼物。
这地方穆戡很清楚,没回熊莲有什么偷偷摸摸的表情,他来这里一翻就什么都清楚了。
熊莲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唯独这次,实在藏的太深。也许熊莲也表现出了一些端倪,只是被他的懦弱刻意无视了。
穆戡蹲在那个墙角,一件件往外拿,他送的泥人,他画的莲,他出门在外给他写的信笺,还有他教他习字的模版,一件也没带走。
唯独带走了他自己挣的钱,还有几件刚来府里穿的粗布衣裳。
两行清泪从穆戡脸上划过,逐渐变得冰凉刺骨。
他终究伤了熊莲的心,伤得他一点也不愿再想起自己,不愿再与叫穆戡的这个人有一点关联。
他忽然想起了库莫,那个知道阿塔木要成亲的当晚,埋在被子里默默的哭泣。
他的小熊现在会不会也藏在哪里一个人偷偷地哭呢…
———
出了京城,熊莲就像放开了一样,哭了整夜,在熊只替他安排的庄子上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就红着眼睛抱着他的小包袱,还有熊只托人给他带的银钱衣服,推拒了安排好要送他走的人,提着把镰刀,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他不认识路,只能照着熊只给他的地图慢慢摸索,一路向北走。
偶尔他也会给点钱让别人搭他一程,到了地方就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