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溫和的日常,在他眼前結束了。
一開始,只是跟著她,和不認識的兩個教會人員回到了她生活過的地方。
路上的氣氛意外地不會沉悶,雖然安靜,卻像期待著事情結束再回歸日常的短暫時間。
直到她踏進莊嚴的教堂,和他隔著一扇門的瞬間。
他感覺到,四周的敵意朝著她不斷湧上。
想進去阻止也沒用,掙脫不了強行將他束縛在地面的漆黑藤蔓。
惡劣的咒罵聲、高亢的悲鳴、鮮血飛濺的腥臭味,以及最後的寂靜。
門是被試圖逃出也逃不過的男子推開的,倒下的那人已經死得徹底,臉朝下,背上佈滿滲血的爪痕。
只感受得到半死不活的活人的氣息。
纏住他的藤蔓被緩慢地鬆開,他立刻往教堂裡走。
滿地的屍體支離破碎,看得出是會馬上致命的傷。
迎接他的,是一位將死之人不顧一切,瞄準要害的射殺。
子彈近距離穿透他,本來應該致死的,卻瞬間復原。
他抓住倒地的女子的手,顫抖著問她:
「妳知道...Eve在哪裡嗎...」
「惡魔...的同伙...也得死!」
女子怨恨地看著他,不打算說出他想知道的情報,舉著槍的手在死後被迫放下。
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才會被這樣報復,他不知道。
身上的傷為什麼又能復原得這麼快,他不知道。
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從來沒聽她說過。
他停滯的腳步再次向前,一感受到她的氣息就跑了過去。
每一個被記恨她的人造成的傷,都只痛了一瞬間。
找到她的地方是陰森的處刑室,本來是幾十、幾百年前對異端私自監禁並處刑的這個地方,殘留著大量新鮮的血腥味。
無數次的虐殺在此上演。
空曠的狹小空間裡,她全身是血,除了他以外,沒人到這裡找她。
她純白的髮絲被她或別人的血弄髒,殘破不堪的黑色禮服下,全是嚴重的割傷、槍傷和血rou被侵蝕的痕跡。
彷彿代替他承受傷痛一般。
貫穿她的深紅色荊棘纏繞著她,分不出是她的血,或是本來的顏色。
他抓住刺進她身上的荊棘,想扯掉困住她的所有束縛。
「...我會帶妳回去...要一起走...」
「你...回去...就好...」
「不行,要是不一起回去的話...」
「你就沒辦法成為Adam了,對吧?」
她抬起頭,虛弱的樣子簡直像是裝出來的,連笑容也是帶有惡意的冷笑。
「反正你能活那麼久,等下一個Eve出現不就好了?都讓你怎麼受傷也不會死了,還不快走。」
血從她身上不斷溢出,她還是用無所謂的樣子說著話。
「不要亂動...會死的...我不需要下一個...」
他的手沾滿她的血,拉扯荊棘的同時也撕裂著她的傷,他自己卻半點傷也沒有。
刻意不讓他覺得痛,是她不想傷害他才這麼做的。
他反而想感覺到一樣的痛苦,不想讓她一個人受傷。
「不會死的,我是人類的靈魂不完全地墮落才變成的存在,在這裡消散也不是真的死了。」
「曾經是人類...和我是一樣的...?」
她搖頭,表情不帶悲傷,也沒有對過去的懷念。
「你該走了...不要讓我對你說更過分的話。」
「我不會...丟下妳...」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她的眼神變得沒有溫度,笑容消失。
陰暗的氣息冰冷地包圍這個狹窄的房間,就像要連他也一起殺了。
「你想要的痛苦,我給不了你。我給的,也比不上你的傷給你的幸福。你想要的血,也不只我一個人有,你到底有什麼理由待在這?。」
「喜歡妳...」
「騙人。沒給你想要的,你就會討厭我。」
「不會,我...」
「再把你自己弄到快死掉,讓我擔心嗎?」
她說出口的每一句都徹底地拒絕了他企圖挽回的心意。
「你...早點放棄就不會覺得這麼心痛了吧?」
散不去的黑暗籠罩在這陰森的角落,手緊緊抓住荊棘的他,還沒有放棄的打算。
即使如此,她還是沒有認同。
「我不懂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連生下我的人都在我出生前就想辦法讓我死了,除不掉就選了墮胎,讓我恨到成了惡魔,詛咒擅自在生下我之前就殺了我的他們。」
她用純粹描述事實的平靜語氣這麼說著,已經不會對早就是過去,也報過仇了的事感到怨恨或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