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生一时兴起,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呢。我叫墨依,两位直呼名字便可。”
上官卿玩味道:“杨柳依依,难舍难分。名字不错。”
墨依听了脸上很是愉悦,边与二人谈家事,边引路去往醉春楼。
“哪有哪有,小生父母无学无识,只随意起了个名字罢了,还承蒙公子看得起。我自幼便在这三江镇长大,醉春楼也去过许多回了。”
正说着,墨依的手往前方一指。眼前矗立着一栋华丽的建筑,越过了门口招呼之人的热情奉承,走到里处才发现内里皆是雕梁画栋。
主厅的最中央搭了个金边圆形舞台,供歌女放声与舞女摆臂。另有三根厚实稳固的特制绸缎自顶棚垂下,想来是还有些腰肢柔软的女子用来杂耍献艺。
舞台四周摆了一圈圈降香黄檀制的桌椅,二楼亦设有数十雅间供贵客休憩或留宿。
此时一层的桌椅大多已被客人占满,墨依三转两转方才寻到一处空位,供几人一坐。只是那空位也不完全算是空,已然有一个几岁大的孩童坐在了那里。
这孩童是个女娃,扎着两个小巧的羊角辫,身着一套略微不合时宜的深红袍子。
木婉端详着袍子的料子和纹路,很有些异域风情,用的是波斯地毯常有的连珠纹,想来这女童的家人与西域会有些联系,便出口询问。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你家里人呢?”
那女童摇了摇看着略大的脑袋,乌黑的眼珠滴溜一转,略带遮掩地答道:“我叫七七,没有父母,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是酒楼的燕老板收留了我,供我吃喝,让我看着姐姐们献艺,说是以后也是要登台的。你看那位姐姐。”
说着便用稚嫩的小手指了指舞台的一位舞娘。
一行人的视线被吸引到正在起舞的丽人身上,果然那舞娘裙子上的花纹也极为别致,虽然也掺了些江南地区的青花纹样,但经有心人细看,还是能瞧出里头的佩斯利花纹。
木婉讲纹路的来源讲了出来。
“这花纹的历史颇为久远,繁盛于波斯,起源于天竺。形似腰果,又似泪珠,在它的老家被看成圆脑袋瓜儿小尾巴的花卉状,却被中原人拾来叫成“火腿纹”。可见中原人惯会吃吃喝喝呢。”
上官卿的眼底染了丝得意之色,难得地夸赞木婉学识渊博。木婉也颇为配合地冲他一浅浅笑,以表谢意。
墨依挠了挠头,先是表达了对两人的情投意合如何解决钦羡,又自我调侃道:“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学识非比寻常。小生就不曾端详出这么多门道,也只是单纯看舞罢了。”
话落又招呼酒保上酒,点的是这醉春楼最闻名的“竹叶青”。
没一会酒就便被端了上来,来的酒保是位头戴白巾的粗犷小哥,一口大嗓门在这人群熙攘的酒楼里亮堂极了。
“客官您就瞧好吧!这‘竹叶青’可是我们醉春楼的招牌,一顶一的好酒!这可是由十几种名贵药材秘制而成的呐,既能活血补血,又能顺气除烦!”他手脚十分麻利,立马给桌上的三人斟满了酒。
他瞧见坐在桌旁的七七,满脸的笑意立即消逝不见,横眉怒目道:“又是你这吃白饭的东西!客人们坐在这喝酒,你在这里做什么?碍眼的东西。真不知道燕老板为什么要收留你。”
七七一言不发,只强忍着即将滑落的眼泪,她憋得眼眶都红了,愣是没掉下一滴泪。
木婉将她隐忍不发的样子收入眼底。原是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当下心底却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
墨依宽慰了七七几句,告诉她不必与粗人计较,只在旁边一同看舞便是。这几句温柔的话也颇有成效,七七苍白的小脸果然和缓了许多。
“行了,小事一桩。两位也别干坐着了,小生先干为敬。”墨依话落便将酒ye一饮而尽。
此时舞台旁的乐队奏起了一支曲子,这曲开头是一阵渐渐急促的鼓声。
木婉脱口而出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然后眼波流转,看向身旁的上官卿。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秋风肃杀,万物凋零,唯有菊花迎风而立,舞尽此生。诗人的诗句不俗,这一曲‘百花杀’也是酣畅淋漓,只是带了萧瑟的杀意。”上官卿不疾不徐地接了她的话,饶有兴味地瞥了瞥台上的舞娘。
此时琵琶弦声已替了那张扬的鼓点,又添了尺八和鸣,使曲调哀婉中尽显霸气。那是戍边的肃杀之气,也是武人毕生追寻的一曲“秋来百花杀,唯我立天下”。
台上身姿曼妙的舞娘以纱遮面,看不清眉目。不过这倒也无妨,只凭着水蛇般灵活的腰肢,就已经让台下品酒的宾客停了你来我往的动作。
只见她脚尖半立,随着旋律的激昂开始快速旋转,不消片刻,裙裾的花纹便只余残影,不可分辨。
木婉渐渐看得痴了。
自从木梓堂去世以来,她还从未像今日这般